这位大方的钟国老板说:“只是一些不想付账的无赖而已,我现在就把他们都赶出去!”
郑小伟酸溜溜地和耿直嘀咕:“这家伙心眼可真多,就等着在老板面前表现,刚刚他怎么不说把这些人都撵出去?”
峨国保镖着意在老板面前表现,至少得让她知道,他们可一点不比那帮钟国老兵差!
他一手一个,像拎小鸡似的,要将这几个顾客都赶出去,并拿走他们怀中的商品,其中一人急道:
“我付款,付款!别抢走我的东西,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抢来的!”
另一个顾客则骂道:“该死的丘拜斯,他说过的,他把国有资产都分给了我们,凭单就是证据!凭单就是资产,就是货币,就是钱!我为什么不能拿凭单来结账?!”
——凭单?她似乎在报纸上看过这个新闻,所谓的联盟解体后最重要的改革,普通人真正成为国家的业主,从此拿到一张通往自由经济的单程票。
何长宜拦住了保镖,问顾客要来一张凭单。
凭单是深棕色的,印刷得很漂亮,看起来和卢布有些相似,图案是坐落在莫斯克河旁的白宫,也就是之前醉汉总统用坦克对轰的那个白宫(咳……
在联盟解体、峨罗斯新立后,如何将国家从社会主义转换为资本主义就成了政府最重要的议题,特别是那些数以万计的国有企业,这些企业的存在就是资本主义的反义词,太不私有化了。
但要是随随便便就将国企分给五六七八个寡头,就有点太拿国民当傻子了,虽然他们确实不聪明,可偏偏蠢货手里握着选举的选票。
于是,当时的政府就想出了一个看似简单粗暴,实则也简单粗暴的方法——
将全部国有资产平均分给所有国民。
而凭单就是资产的持有证明,政府一共向全体国民分发了一亿五千万张凭单。
如此一来私有化即成,每个公民都是国企的股东,不,那已经不再是国企了。
一夜间,联盟数十年攒下的庞大家产灰飞烟灭。
在开始的时候,每个人都很高兴,他们终于摆脱了曾经那个钢铁巨人的阴影,再也没有计划经济,再也没有权力腐败,他们终于迎来了期待已久的自由经济。
所有人都趴在巨人倒伏的躯干上畅食血肉。
这就像是天上掉馅饼,大家都快乐地咬了一大口。
不过,事情的发展总不近乎人意。
当一家公司的头顶上同时存在一亿五千万个股东时,公司的管理和未来发展到底应该听谁的?
而当新股东们同时拥有数万家企业时,他们也很苦恼,到底要怎么行使至高无上的股东权利呢?
于是,凭单开始像股票一样在市面上流通。
当然,也像股票一样暴涨又暴跌。
最贵的时候,每份凭单价值二十美元,不过很快,就没人相信这些早已陷入工业危机的前联盟资产还值这么多的钱。
毕竟一个国家连物价和汇率都无法稳定时,谁能保证这些凭单不会像卢布一般变成废纸呢?
卢布至少还曾是法定货币,而凭单的合法性可不一定能坚持到下个春天。
当何长宜在地铁站坐车时,经常能看到一些人靠墙站着,衣服上用别针别着一张纸,上面写着“第二根半价”——开个玩笑,纸上写的是“出售凭单”或者“收购凭单”。
不少人随意地卖掉凭单,换来一袋新出炉的甜甜圈,或者是新发行的流行歌曲磁带,总之,都比一张纸有用得多。
也有人不肯轻易卖掉手上的凭单,这可是股权的象征,只要拿着这张纸,他们就能从全国的企业里分红,那可是一笔巨款!
虽然谁也不知道,一家公司的利润在分成一亿五千万份后,现有的卢布面值能不能够满足需求,就算是最小货币单位戈比也似乎太大了些。
不过再尊贵的股东也是要吃饭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