霖娘曾听积玉说过,上清紫霄宫并不强求弟子断尘缘,若修行不悟,仍舍不下红尘,尽可抹去戒痕,还于世俗,上清紫霄宫的宫规从来不会苦困于人,但偏偏慈济真君当年是以这戒痕作为封印才保住程净竹的性?命。
宫规,戒痕,上清紫霄宫中?任何人只要想,便可以放得下,但程净竹不行。
船行得急,卷起来层层水浪淋漓,霖娘忽然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了,她看着阿姮,顺着阿姮的目光,她亦看向那?黑衣少年的背影,霖娘心中?实?在有些不是滋味,曾在黑水村中?,霖娘从一开始便知道阿姮初见程净竹便对他很是好?奇,霖娘不知道那?是因为什么,她觉得,也许是阿姮初识美丑之际,对一张好?看的脸的天然向往,见惯阿姮围着他打转,霖娘也习惯帮着她去争取心悦之人的真心,可她帮着帮着,到?最后却眼睁睁看着阿姮走入了一个死胡同。
为什么会这样呢?
明明阿姮才第一次喜欢一个人,可她的喜欢,却成为了那?个人的催命符。
阿姮并不像霖娘那?样想很多,她盯着程净竹那?副挺拔的背影,从前?他的胸前?总有一串很漂亮的水青宝珠,宝珠垂下来一串背云,压过他的后背,顺着他的脊线垂下晶莹的珠玉,飘逸的流苏。
但那?串宝珠碎了,在岐山的时候碎了大半,在那?间?客栈里又不知道为什么碎了个彻底,如今他襟前?空空,背后也再没有那样漂亮的饰物。
“你要一直这样下去吗?”
霖娘的声音忽然落来耳边。
“是啊,”阿姮一手撑着脸,“我要一直这样,离他远一点?,不跟他……不对,是少跟他说话?,少看他的眼睛,必要的时候,我还得多惹他生气,把他气得七窍生烟……说不定到时他对我动的心就变成了杀心……”
阿姮弯起眼睛:“那?才好?呢。”
“……”
霖娘真是冷汗都要下来了,她转过脸,再度看向程净竹,海上风雾漫漫,天水似乎相接,她说道:“可是阿姮,你还不明白,动情并不是那?么简单的一件事,倘若没?有那?样的缘分,任你千回百转也无法撼动一副铁石心肠,但若是有缘,无论你做多少准备,无论你想如何防备,一切,都在瞬息之间?。”
“因为人心是这世间?最不受控的东西,你也许可以守得住你自己,但你绝对无法预料他的心中?到?底在想些什么。”
阿姮愣了一下,海上风雾越来越大,阴沉沉的天色中?,她鬓边的浅发被吹得乱飞,她盯着那?个黑衣少年,浓墨般的云海仿佛要压下来,他的衣摆几乎要与其融为一色。
……他的心中?,到?底在想些什么。
阿姮莫名在心底重复着霖娘的这句话?,倏忽之间?,那?黑衣少年回过头来,一片浓沉的风雾中?,他那?双清冷漂亮的眼对上她的目光。
他的神情总是那?样冷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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冷静到?阿姮从来也辨不清他到?底都在想些什么,可偏偏他的那?双眼睛却仿佛总能洞悉什么,敏锐又冷冽。
阿姮忽然转过脸,看向船舷下方荡开的层层水浪。
泠泠水声中?,珠饰碰撞的清音越来越近,阿姮没?抬头,却听霖娘喊了声:“积玉,我来帮你吧!”
霖娘一溜烟儿跑到?船头去了。
“你在想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