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庞时,他找到了早已准备好的磁带和收音机,将磁带插进收音机里。
按下录音键,宋观南在磁带的运转声中,开口。
“杨知澄,我不清楚你是什么时候获得这盘磁带。”
“但有一点应该可以确认,当你得到它的时候,我已经死了……”
如同从前千百次设想的一样,他语气平缓、吐字清晰地一条条交代自己安排好的一切。
在最后,他停顿了一下,最后说了一句话。
“第四,不要相信任何人。”
“除了‘我’!”
宋观南按下录音键,眉宇间笼罩起一片怪异的阴翳。
他裁了一大沓黄纸,用小刀割破手指,在每一张黄纸上写下杨知澄的名字。字迹由清晰逐渐变得诡谲歪扭,宋观南面色苍白地望着窗外,绵延的阴山环绕在春苑小区外。
那是与松明山完全不同的地方。如果说松明山是因为解铃人造孽才变成阴森诡异的模样,那么阴山,本就是鬼物的世界。
宋观南曾从未想过,有一天,自己会怀揣着一大摞黄纸,独自一人进入阴森连绵的树林。但时至今日,他好像只剩下这一条路能走了。
这一条路,永绝后患,亦是将自己曾苟且偷来的一切都还回来。
一进入阴山,他便感觉到自己浑身的生气被抽离了一般。
蚀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,从皮肤渗入骨髓深处。宋观南原本苍白的面庞泛起死亡般的惨白色,他含着古玉,步履逐渐缓慢,身体一点点地变得僵硬。
但所幸,在最后的时刻,他仍然找到了正北方的断崖,以及断崖旁的歪脖子树。
他在歪脖子树下挖出了一具已经白骨化的尸体,尸体手中死死地攥着一把铁剑。宋观南将它的五根手指硬生生地掰断,将那柄铁剑从泥土里抽了出来。
灰白色的天空上漂浮着气若游丝的云。宋观南仰头望着天空,一扬手,将那摞黄纸扔向风中。
黄纸上血红色的字迹刺眼。
杨知澄……
杨知澄……
杨知澄。
宋观南默念着,一剑插入自己的胸膛。
剧痛袭来,视野中的血红色瞬间放大。在渗人的恶寒中,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耳畔发出恶劣凄厉的怪笑。
一切都结束了。
……
杨知澄猛地一个机灵,骤然睁开了眼睛。
鬓角已经被冷汗浸湿,他跌坐在402房的地板上,重重地喘着气。
死亡瞬间的痛苦,就算是经历第二次,也很难快速地走出来。杨知澄用力地敲了下脑袋,勉强让自己的呼吸平复。
方才他看到的是宋观南这一世的记忆,但他仍旧对前世宋观南所做的一切一无所知,只勉强记得窥探到的几个破碎的片段。
身上传来一阵阵抽疼,杨知澄回忆起那些破碎片段中,宋观南似乎将一张白色的纸覆盖在遗像上。
想到这里,他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,挣扎着抓起从供桌相框中掉落的两张遗像。
一张是杨知澄,而另一张则是宋观南。宋观南的相片面带诡笑,但与方才相比,却显得有些平平无奇——像是失去了自己原本承载的东西。
不是这个。
杨知澄攥紧了相纸。
记忆里,宋观南似乎将一张白纸覆盖在了他的黑白遗像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