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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回家了,回家了。”女人站在屋门口,谨守着院门门槛,一步也不愿意迈出去似的,“夜晚村里有坏人,听话,啊。”
小男孩终于抖了抖脚,颠颠地往家门口跑。跑了两步,才意识到什么似的回过头:“你们来我家呀,我娘叫你们来。”
女人也盯着两人。
她的面孔在逐渐黑沉的天色下格外苍白,身上黑蓝色的布衫几乎融在土墙之中。半开的门缝里,杨知澄似乎看见一只黑色的陶罐静静躺在地上。
“好。”宋观南突然开口。
他低下头,对小男孩说:“我们跟你去。”
杨知澄还没反应过来,便被宋观南带着肩膀向小男孩走去。
小男孩欢快地跑回屋里,女人后退一步,将门口让开了。
院里的黑色陶罐静静立在正中央,杨知澄向旁边一瞥,便看见一个塞了几只鸡的鸡棚,一只红冠大公鸡正焦躁地踱步。
平房门口放着只饱经沧桑的藤椅,一个看起来年纪不算太大的男人瘫在椅子上,半阖着眼睛,一下下晃悠着。
他背后是空荡荡的堂屋,屋中只摆放了一张黑榆木桌子,桌上有几只小碟,但都空空荡荡。
男人看见进门的两个陌生人,顿时吓得一抖,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般坐直了。
杨知澄一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,一抬头,便见男人站了起来,拍打着身上皱巴巴的衣服。
“来人了?”他问。
“来了,来了。”女人目光躲闪地看了进门的两人一眼,立刻关门落锁。
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铁锁横在门上,将两扇木门压得直坠。
叮哐乱响的声音中,从房子里跑出来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。
小女孩很怕生,一见到他们便躲在了墙后面,连眼睛都没露出来,只有一只小辫晃荡着。
“这村子晚上不安全嘞。”男人用力揉了把小男孩石胜的脑袋,又意有所指地对两人强调道,“真是不安全,没骗你们。”
“那娃儿,心兰。”他朝着躲起来的小女孩努了努嘴,“爹娘逃难,夜晚进了我们村子,结果一家人就剩她一个了。”
小辫剧烈地摇了摇,仿佛正从侧面佐证着男人的话。
“喏,就前个月晚上,被拖进那砖楼了。”男人毫不避讳地道,“现在也不知……能不能留个全尸。”
宋观南见他咋咋呼呼的模样,神情却很平静。
“带我去见你们老祖宗。”
他看着男人,直截了当地开口:“你们留我们进屋,也是它想要见我们一面吧。”
原来如此。
杨知澄了然。
宋观南如此轻易便答应小男孩石胜的邀请,应该是早就猜到了这一家人背后的意图。
男人愣了愣,待反应过来时,便尴尬了起来。
他挠了挠脑袋,从表情看来像是有些发怵:“好吧……”
“老祖宗……老祖宗近日脾气不大好,您二位多担待。”
“无事。”宋观南淡淡地道,“带我见他便是了。”
“那,那跟我来吧。”
男人站直身子:“老祖宗在后面。”
他抬脚便向堂屋后走去,宋观南没有犹豫,立刻跟上。
穿过堂屋时,杨知澄扫了一眼。堂屋中的黑榆木桌子上留着道淡淡的痕迹,像是一幅曾长久地搁在桌上的相框。桌上的空碟子洗得很干净,尽管碟面上有斑斑裂纹,但却没落什么脏污。
大约这桌上一直供奉了家里的祖辈,长期细心打理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