贴着褪色的门神像,浅淡的红淹没在土灰色的建筑间,平白添了些阴沉沉的色彩。但最显眼的,却是村落正中央的一栋红砖楼。
红砖楼大约有四层,在村落低矮的自建房间格外突出。杨知澄乍一眼望去,便直直对上砖楼上几扇黑洞洞的窗户。
他很小的时候便见过那栋红砖楼。那还是他刚被养父母从孤儿院中领养走的时候。
他们带着他穿过东阳村,经过家里祖宅,也路过那栋砖楼。杨知澄那时对外界的一切似乎都有些好奇,看见这栋高大又显眼的砖楼,便下意识抬头望了过去。
“不要看!那间屋子死过人,说不准有什么东西!”
杨知澄只是瞥了一眼,便被养父母压下了脑袋。
他对养父当时严肃中夹杂着些微恐惧的语气印象深刻——前些时间在D4444列车上再次瞥见这栋显眼的砖楼,他便想起来了。
和那时一样,杨知澄盯着砖楼漆黑的窗户,胸腔中不知为何弥漫起一阵诡异的感觉。
他突然想吐。
针扎般的痛感倏然从全身上下一掠而过,杨知澄几乎是本能地挪开目光。
不知是从何处吹来一阵风,一张支离破碎的纸片从旁边院落的门口飘来,呼啦一声黏在杨知澄鞋面上。
他蹲下身,捡起那张纸条。
纸条上是很漂亮的毛笔字,笔锋锐利潇洒。在残缺的纸面上,留下了四个字。
‘落叶归根’。
黑色墨迹力透纸背,无端地透出一股令杨知澄颇为熟悉的气息。
他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字迹吗?
“宋观南。”杨知澄便叫了声。
宋观南转过头来。
他方才似乎在静静地望着那栋砖楼。气温不知何时变得有些阴冷,风刮起他的头发,遮住了脸上的表情。
杨知澄莫名咯噔了一下。
“……它居然回来了。”宋观南定定地看着那张纸。
“谁?”杨知澄一怔。
“这只鬼是东阳村的原住民,这么多年,只有它短暂地冲破了村子的束缚。”宋观南解释道,“但最后,它还是失败了,死在村子的祖宅里。我前一世来过东阳村,只带走了它,收容在春苑小区里。”
“我想起来了。”杨知澄回忆起502房间墙壁上刺目的血字。
那血字的字迹正与这黑色的毛笔字别无二致。当初,那只鬼也是宋观南留给他的准备之一。
“祖宅在哪里?”
宋观南却问。
“就在红砖楼旁边。”杨知澄还记得。
杨知宇鹌鹑似的躲在两人身后,偷偷地打量着小路间偶尔路过的居民。听见祖宅二字,便小声道:“我记得奶奶还住在祖宅里……爸妈他们可能也……”
“去祖宅吗?”杨知澄看着宋观南,问道。
“嗯。”宋观南应了声。
他应得很干脆。
“跟我来。”杨知澄借着地势较高的村口,观察了下村中的地形。
他又摸了摸剁骨刀,确认厚重的剁骨刀还安安静静地待在一伸手就能取到的地方后,便向村中走去——摸不清村民的状态,他也不好将形象如此狰狞的刀明目张胆地掏出来。
宋观南和杨知宇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