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嘉渝默默地想。
车来了。人群拥挤,他们一前一后上车,被挤到了不同角落。挤散前周嘉渝说:“在石峰路那站下。”赵诺回看他一眼,点了点头。
路上有些堵,公交摇了半个小时。
周嘉渝拉着吊环,偶尔往赵诺的方向看去。有时候看不见她,有时候能从人缝里看到她的后脑勺,有时候能看见她半张侧脸。与身边叽叽喳喳的乘客比,赵诺一个人很沉默,她一直看着窗外,脸上没什么表情。
终于到了石峰路这一站。周嘉渝回头用目光找赵诺,正好她也抬头看他。两人都懂目光里的意思,是到站了,周嘉渝便率先下了车。早上十点,车外已经是艳阳高照,周嘉渝挎着单肩包站在树荫里等赵诺。这站就在六中的正门门口,今天报名的学生家长很多,周嘉渝数着人头,见到赵诺终于从后面挤了出来。
她怕公交开走,一步跳到马路牙子上,然后抬脸下意识地寻找周嘉渝,见到他站在三步外的树荫处,她朝他笑了笑。
周嘉渝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讲,人的脸在阳光下即使再白也不可能达到反光的程度,但这一刻,他确实感觉到眼前有一道灿烂而耀眼的光闪过。
灼伤眼睛。
于是他侧过了头。
等赵诺走近,周嘉渝若无其事地领着她往学校走。赵诺说起她今年寒假来过六中,是来参加六中提前考试,但发挥得不好,没考上。周嘉渝听得有些心不在焉,他还在想刚刚阳光下赵诺的那个笑。他想这个人笑和不笑,怎么差别这么大。
毛zhu席像下面乌泱泱地围了一群人。学校将今年新生的入学说明和分班情况列了十多张巨大的展板,陈设在雕像下面。赵诺扎进人堆找到了自己的名字,出来说自己在十班。十班是重点班,周嘉渝微微扬眉。然后他和她介绍学校的情况,带她去学校唯一的小卖部认了路,途经田径场和羽毛球场,给她指了指,然后又将她带到她即将上学的教学楼北楼,将她送到了高一十班的门口。
楼道里都是来往的学生和家长,两人站的有三四步的距离。周嘉渝说:“我在南楼,就是你对面那幢。也是二层,高二五班。”
他本来是表述自己所在的班级和位置,如果有事赵诺可以来找他——其实大概率是没事的,但样子还是要做做。这话听上去有点终于完成任务的意思,赵诺也恢复了她不笑时候的客气。她不笑的时候总让周嘉渝觉得有点冷。
她对周嘉渝礼貌又干脆地说:“谢谢。”
周嘉渝还想说点什么,但想想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,那确实今天到此为止了。于是两人道谢,赵诺进教室,周嘉渝转身下了楼。
-
没想到中午吃饭,周嘉渝就在食堂看到了赵诺。
其实在学校周嘉渝见过赵诺好多次,不知道她是不是近视,他觉得赵诺明明看到他了,但是又好像没看到他。她对他熟视无睹,他也就装不认识。后来怎么熟的他有点忘了,只记得在图书馆她偷瞄他的《古今奇谈》被他发现,他觉得这个赵诺有点意思。
她是那种表面上装得很正经,讲话也很客气、很官方,但暗地里有点小心思、有点狡黠的人。她有一种别扭的反差,好像和自己较着劲儿,但面对旁人又云淡风轻。有时候特别委婉客气,有时候又特别直接干脆。
放学巷子遇到过几次,又听见刘敏谈起,周嘉渝逐渐明白,赵诺的较劲儿多半是因为六中的学习压力。她来远江市没多久,人生地不熟,六中竞争激烈,有这些想法也自然。他想,这小赵原来挺要强的嘛,于是在和她聊天的时候,他忍不住在言语上不自觉地帮她松绑。
他觉得上学没必要那么紧张,成绩也没有那么重要,重要的是要有一个放松的心态。当然他没法直接说这样的话,因为赵诺曾经两次问起他的成绩,还不自觉地拿他和她对比,他要说这样的话,她肯定会觉得他是在炫耀。
-
那天放学,他又在巷子口碰到了赵诺。
她看上去兴致不高,周嘉渝聊天逗她她却更不高兴。周嘉渝问怎么了,原来她是在愁年底的班级节目排练。
她紧张排练耽搁她的学习,又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