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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道理崔芜未尝不明白,是以烦躁地抓了抓头,松口妥协道:“让我想想怎么跟他说……总得让我缓一缓吧?”

丁钰与她相识多年,对天子的了解无人可及——连秦萧都比不过。

他偷瞄着崔芜,留意到她眉心褶皱与眼底焦躁,非常敏锐地觉察到一件事。

她在为难。

不只是为如何告知秦萧为难,更为这个孩子的去留而为难。

这就非常微妙了。

大魏天子从来杀伐果决,若真不想要这孩子,直接一碗药打发了,根本不会踌躇反侧。

好比昔年落下孙氏孽种,便是一例。

但现在,她罕见地流露迟疑。

与其说,她在为已经做出的决定煎熬,倒不如说,她心里有着另一种倾向,理智告诉她应该选此,情感却催促她选彼。

这也不难理解,一个是受人强迫,另一个却是心爱之人的血脉结合。

观感之异,天差地别。

电光火石间,丁钰做出一个极大胆的决定。

“你慢慢想,”他说,“我先撤了。”

崔芜问道:“你去哪?”

“回去办差,”丁钰摁了摁脖筋,“火器研发一摊事,海运一摊事,兴办武学又是一摊事,你只差把我大卸八块,还好意思问?”

崔芜悻悻,捞起干果丢他:“赶紧滚,瞧见你就心烦!”

丁钰潦草敷衍地拱了拱手,当真“滚”了。

但他没有“滚回”自己的工部值房,而是赶去枢密院。进屋后不行礼、不寒暄,往秦萧对面一坐,毫不客气地吩咐燕七:“去外头守着,谁也不许靠近。”

“我跟你家少帅有要事商量。”

燕七鲜少见丁钰如此凝重,有点被吓着。秦萧亦然,只见他对燕七微微颔首,后者立刻退出值房,将门窗掩得密不透风。

秦萧坐直身体,揣测着丁钰来意:“可是陛下有什么不好?”

丁钰烦躁地抓了抓额角。

“这话按理不该我告诉你,”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更委婉的用辞,干脆平铺直叙,“但我怕我不说,那丫头当真背着你偷偷把事办了。”

秦萧讶异挑眉。

值房门窗紧掩,燕七扶刀立于门口,虽然好奇里头那二位在密谈些什么,到底忍住不曾探听。

这一年夏季格外漫长,入了七月仍不见秋凉。院中种了一株参天古槐,绿荫森森,蝉鸣悠长。

只听“砰”一声响,却是值房屋门被人从里撞开。秦萧箭步抢出,因着太过急切,迈过门槛时险些绊了一跤。

燕七吓傻了。

自家主帅十七岁执掌河西四郡,从来老成持重,何曾这般慌乱过?一时间,他只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变故,赶紧扶住秦萧:“少帅,这是怎么了?”

秦萧脸上无甚波动,过分急促的语气却出卖了他:“无事……立刻备马,本王要入宫。”

燕七不敢怠慢,当即安排下去。

秦萧闯进福宁殿时,正撞见潮星端着托盘穿过回廊。白瓷小碗里盛着深色汤水,瞧着像是药汤。

他这一惊非同小可,三步并两步地拦下人,夺过汤碗厉声逼问:“这是什么?!”

武穆王素来持重温和,鲜少如此声色俱厉。潮星吓了一跳,战战兢兢道:“陛下胸闷,这是、是小厨房煮的酸梅汤。”

秦萧低头尝了口,确实是酸梅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