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哪寻来一把斧子,对着猪头瞄准半天,高举过顶大力劈下。只听咣一声巨响,猪头好端端蹲在那儿,没破皮也没散架,倒是架着猪头的木板凳生生挨了一下,斧子陷进木头里,一时半会儿拔不出来。
丁钰:“……”
虽然他不是干力气活的出身,一时失手情有可原,但……这脸丢的还是有点大啊。
一旁的家将看不下去,自丁钰手里接过斧子:“侯爷,还是卑职来吧。”
有了专业人士出手相助,干活的效率突飞猛进。不多会儿,猪头……确切地说,是猪脸被劈成整整齐齐的两半,架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。
崔芜不嫌腌臜,拖着裙摆和丁钰肩并肩蹲着,四只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烤架,还要加上一狐一狸的份。
秦萧揉了揉突突乱跳的额角,上前劝谏:“这里风大,阿芜不如进屋喝杯热茶暖暖身?”
崔芜不理他,兀自蹲在原地,抬高下巴露出陶醉的表情。
香,太香了!
为了一口热乎吃食,她容易吗!
秦萧劝不服她,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直接上手,只得命人取来裘衣,半哄半劝地服侍她穿上,又往她冻得通红的手里塞了个手炉。
末了端来滚热的奶茶,诱着她张嘴:“午膳还要好一会儿,且喝些垫垫。”
崔芜被迫灌了半肚子奶茶,自觉“战斗力”折了大半,不由哀怨地瞪了秦萧一眼。后者不以为意,用手心捂住她冰凉的脸颊。
崔芜:“……你不是在占我便宜吧?”
秦萧神色淡然:“臣岂敢。”
崔芜狐疑地盯着他,好在没多久,烤肉的香气飘来,再次转移了天子的注意力。她用长筷夹起半片猪脸,不顾高温烫嘴,低头就是一口。
嘶……烫!
与此同时,她收获了与温度相匹配的回报。附着在骨架上的脂膏丰厚,只一口就喷出汁水。犬齿陷入厚实的皮肉,软糯焦香且微微弹牙。
崔芜边啃边嘶溜,完全不顾油脂溅了满脸。一旁的狐团子和猫团子闻着香味,哪里忍得住?圆滚滚的身子拉成长条,四只绒爪抱住崔芜小腿,急得嗷嗷直叫。
总算不厚道的主人保留了最后一点良心,一只团子分了一小片肉。一狐一狸立刻叼住,寻了个安静角落美滋滋地享用起来。
崔芜扭过头,对上秦萧无奈又好笑的眼。他从袖中摸出手帕,为她擦拭溅了满脸的汁水。
“虽说这里没外人,也该注意着些,”他低声数落,“不怕折了天子威仪?”
崔芜不高兴了:“大过年的,兄长能不能别一开口就挑我的毛病?”
“说点我爱听的成不?”
秦萧点了点她鼻尖:“是谁大过年的编排一出大戏,引得世家以为你我君臣不睦,着急忙慌上蹿下跳,结果反而摆了自己一道?”
崔芜理直气壮:“那可不怨我,是世家先放任宫宴行刺,存心不让朕好生过年。”
“既然朕过不成,那他们也别过了,同甘共苦才是真朋友嘛。”
秦萧被她一套一套的歪理怼得青筋乱颤。
待要仔细劝谏,崔芜先发制人,撕了最嫩的一条猪脸肉塞进秦萧嘴里:“刚烤好的,趁热吃才香。”
秦萧齿关动了动,丰腴脂肪化作汁水,温柔包裹住舌尖。
他喉头滑动了下,在美食的“贿赂”下放弃了刹风景的谏言,颔首道:“确实不错。秦某记得医典记载,豚肉甘平,可补虚养气,阿芜不妨多用些。”
这货不是正经进言,就是宣扬医理,除非上了床,否则难得扒拉出两句哄人的甜言蜜语。
然而世间一物降一物,当今天子软硬不吃,就吃这一套,怎么办呢?
认了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