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很快,他回过神,撩袍拜倒:“臣恭迎陛下,吾皇万岁万万岁。”
崔芜登基多时,已经学会跟这身累赘的行头和平共处。头上冠冕纹丝不动,手已扶起秦萧:“兄长不必多礼, 启程吧。”
秦萧后退半步, 一只裹在袍袖中的手递到崔芜跟前:“前路难行,臣与陛下同往。”
十二旒玉珠下, 崔芜微微一笑, 极自然地搭上秦萧手掌。
按照崔芜设想,此行由颜适护卫即可。秦萧身为当朝唯一的亲王爵,更是她与一干重臣打过招呼的内定“储君”,实没必要一同跟去。
谁想一句话没说对,险些被秦萧逮过来打手板。
“陛下当初怎么说臣来着?”他似笑非笑地斜睨崔芜,“您说,您有您的战场,臣也有臣的战场。”
“己所不欲, 勿施于人,陛下自己不肯临阵脱逃,又怎可以此为难于臣?”
崔芜无言以对,只得乖乖认栽。
待得日上三竿,大魏使团抵达会盟金帐。颜适领大军驻扎百步外,护卫之余,亦是盯紧铁勒动向。
※ 如?您?访?问?的?w?a?n?g?址?F?a?b?u?y?e?不?是?ǐ?f???w???n????0?②?5?????o???则?为?屾?寨?佔?点
崔芜携使团入帐,只见耶律璟高居上位等候多时。他今日亦与寻常装扮不同,玄裘皮甲,腰束金带,有武将的悍戾,亦有上位者的威仪。
“耶律国主,”崔芜淡笑,“多日不见,别来无恙?”
她留神打量过耶律璟面色,见他笑意如常,不见憔悴,一时心生疑虑。
再一细看,这人肤色透着不自然的白,迎光隐隐可见脂粉颗粒,鬓边遮掩再好,黑发中依然露出几缕银丝。
遂心下了然,这位多半是用女子水粉遮去伤病憔悴。
“甚好,”崔芜不着痕迹地想,“你就硬撑吧,伤病生在自己身上,什么时候拖垮了,便可不战而屈人之兵。”
这么一想,看待耶律璟的目光不免多了几分从容宽和。
“托魏帝的福,一切安好,”耶律璟城府不浅,哪怕心里恨不能将崔芜剥皮放血,面上仍是不动声色,“不知我的妻子可还好?”
崔芜笑了笑,语带机锋:“旁的都还好,只是贵国王妃有了身孕,食不香睡不好。未免劳累,朕便将人留在镇州休养,以免动了胎气。”
耶律璟眼神骤冷,旋即恢复如常——心知崔芜是将妻子扣作人质,胁迫己方打消不该有的念头。
“魏帝想得周到,”他漫不经心道,“我们草原上的儿女,皮糙肉厚惯了。倒是魏帝,恐怕不习惯塞外气候吧?”
崔芜淡笑:“原是汉家国土,有什么不习惯?便是一时不适,见得多了也就惯了。”
耶律璟语带机锋:“那魏帝可要盘桓几日,让我一尽地主之谊。”
崔芜:“放心,待幽云十六复归中原,朕在幽州城建一座鸿胪会馆,专作款待外宾之用。耶律国主想待多久都成,必让您宾至如归。”
耶律璟眼中闪过寒芒,若能化成实质,已将崔芜捅了个透心凉。
然而大魏女帝不慌不忙,任其打量。
笑话,以秦萧的权威深重,她都能泰然处之,何况你一个手下败将?
随便瞪,把眼珠子瞪出来才好呢。
事实证明,在会盟这种场合,两方首脑更像是摆着看的吉祥物。真正唇枪舌剑、你来我往的,还是底下干活的人。
一开始,铁勒使团并未被打消气焰,还在做着不切实际的白日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