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,好似排山倒海般推向敌阵。铁勒人避无可避,被掀翻一片。倒下的战马阻挡了后来者,后者被前者绊,前者被后者压,仿佛推到的多米诺骨牌,怎一个“惨”字了得。
这支军队乃是耶律璟的亲兵,训练有素非常人可及,倒不至于被爆鸣声惊吓。但他们胯下战马从未经历过这等阵仗,一时乱了阵脚,嘶鸣着向后逃窜,任凭如何呼喝也驾驭不住。
——耶律璟做好全副准备应对中原人的武车,却不想崔芜另备了杀手锏,专程款待这位北廷汗王。
这还不算完。中原人的铳管响起来没完,这一波虽不是连珠铳,却比射程有限的连珠铳威力更大、准头更精。第一排射击完毕,将火铳交与第二排。第三排则将上完弹的火铳往前传。如此丝丝入扣,竟是形成了流水作业。
铳鸣声接二连三响起,死伤如何姑且不论,直惊得奔马肝胆俱裂。
饶是耶律璟已经高估崔芜能耐,仍被这一幕打了个措手不及。回过神时,前锋精锐死伤近半。
这些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心腹勇士,每一个都弥足珍贵,如今却在血泊中挣扎,由不得耶律璟不痛心疾首。
然而仗打到这份上,后退显然不能。传令官挥舞令旗,数十面圆盾排于骑兵之前,仿佛张开的乌龟壳,速度极慢,却步步坚定地向前推进。
这原是用于对付武车飞弩的法子,如今虽不能完全阻挡火铳弹丸,却也聊胜于无。圆盾之后是重甲骑兵,全身包裹在层层重铠中,只露出双眼。每踏出一步,地面发出隆隆震颤,好似巨蟒出山。
火铳威力不俗,唯一的缺憾是弹丸有限。崔芜不欲浪费弹药,再次吹响木哨。
列作三排的禁军立时后撤,如此一来,武车之前再无阻碍,待宰羔羊般暴露在铁勒人面前。
重甲军随即加快步伐,谁都知道,只要擒住中原女帝,便能在战争中立于不败之地。
可崔芜是那么容易被抓住的吗?
她极耐心地估算距离,等到重甲军里武车不足三十步,猛地拉动线绳。
武车四壁撤去挡板,显出密密麻麻的小孔。千万支飞弩从中射出,撞在盾牌上,“劈里啪啦”一阵响。
盾牌以精铜铸成,外头蒙了浸泡过油脂的牛皮,便是强弩也难穿透。但这一波飞弩目的不在伤人,箭头中空,填了特殊的药粉。火药炸开的一瞬,极富刺激性的烟雾蒸腾而起,难以言喻的销魂气味攘得到处都是。
铁铸头盔能防箭矢,却挡不住无孔不入的毒气。一时人也好,马也罢,俱是头晕目眩,连连干呕起来。
崔芜瞅准时机,厉声喝令:“殷钊!”
殷钊等了半日,为的便是这一刻:“铁勒汗王就在眼前,儿郎们还等什么?随我冲!”
遂一马当先,冲锋在前。
禁军无不竞相追随,从来软弱的羊群一朝翻身,也敢追逐虎豹撕咬。他们毫不费力地撕开盾牌防线,却在铁勒人的重甲军面前遭遇挫折,那甲胄不知是何打造,坚硬无比,居然连长刀都无法砍透。
铁勒人纵声长笑,挥舞弯刀斩落。就在这时,中原人的刀锋反射阳光,令他眨了眨眼,那一刀不知怎的劈了个空。
再一看,中原人的马背上空空如也,哪有人影?
铁勒人茫然四顾,忽听座下战马一声惨嘶,好端端的前蹄突然塌陷,毫无预兆地将人甩飞。
铁勒人滚落在地,摔了个七荤八素。未等回神,眼前寒光一闪。
他怔在原地,颈间头盔与铁甲连接处不断渗出血迹,双目突出如核,咽下最后一口气。
殷钊一击得手,只觉从所未有的畅快。
“杀尽胡虏,就在今朝!”他厉声呼喝,“尔等还等什么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