命悬在刀尖上的赌徒脾气。
那一刻秦萧压不住火气, 倘若崔芜当前,必要挨一番劈头盖脸的数落。
可惜崔芜不在,武穆王便是有天大的火气, 也只能自己忍了。
他好容易摁住脾气, 偏生颜适不懂看人眼色,还在火上浇油:“陛下这是御驾亲征?乖乖,好大的魄力。”
“难怪一路上追着咱们咬的铁勒人突然无影无踪,敢情是得了信报,回去护卫王庭了……等等,陛下一路孤军北上, 若是被切断后路, 可怎生是好?”
“她信上有没有说,是如何打算的?”
颜适骤然住口, 盖因发觉自家主帅面色黑沉, 正在发作边缘徘徊。
他小心翼翼地瞧着秦萧:“咱们现在……怎么办?”
秦萧摁了摁额角,亏得领兵多年城府不浅,才没叫真实心绪显露面上。
“传令三军,即刻准备,一个时辰后拔营,”他沉声道,“你领中军押后,我携三千轻骑先行探路。”
颜适不干了:“王爷是主帅, 自当坐镇中军,怎可轻身犯险?还是末将领轻骑探路……”
然而秦萧不给他抗议的机会:“我意已决,不必多言。”
颜适:“……”
他想说两句俏皮话,瞅着秦萧风雨欲来的脸色,到底没敢。
没人比他更清楚秦萧与崔芜之间的羁绊,天子若有什么,自家主帅的命也去了八分。
这时候,还是老实点比较好。
“是,末将遵命。”
秦萧难得急躁,点齐人马甩掉辎重,麾下骑兵只携弓弩与环首刀一类的轻型武器并三日口粮,即刻拔营启程。
千里奔袭本是颜侯爷的拿手好戏,这一遭却被秦萧抢了先,说不憋屈自不可能。但再如何郁结,他也只能任劳任怨地暂代“主帅”之职:盯着麾下收拾辎重,顺带清理“尾巴”,为秦萧扫除后顾之忧。
另一边,御驾亲征的崔芜悍然越过中原与铁勒边陲,直逼王庭而去。诚如所料,铁勒大部被中、西两线战事吸引,这一路出奇顺利。直到跨越大半个涿州,逼近幽州境内,也未曾遇到像样的抵抗。
这固然是女帝挑选的时机绝佳,更要紧的是,她麾下轻骑一人双马,脚程之快非寻常骑兵可比。一路长驱直入,竟是将敌军远远甩在身后。
直到逼近幽州北界,才遇上第一波像样的阻截。
正是曾在秦萧手中吃过大亏的忽律。
忽律父母俱死于战事,他恨极中原人,闻听魏帝御驾亲征,星夜兼程回援王都。紧赶慢赶,终于在幽州北境堪堪追上。
两边斜刺里相遇,二话不说,上来就亮了刀子。
崔芜敢行险,除了胆子大,也是有所倚仗。她此行所挟五百禁军乃是一等一的精锐,配备的武器更是精绝,是由璇玑司改良过的连珠铳。
顾名思义,火铳以燧石触发,不必拖着累赘的火绳,且借鉴了另一个时空的左轮手枪构造,可连续发射而不必停歇。
两边一照面,铁勒人按部就班冲锋,待得冲进火铳射程范围,领兵的殷钊骤然吹响木哨。
这是“出击”的信号,刹那间,爆响似雷,震得人仰马翻。弹丸如雨,山呼海啸般推出。
打头一排铁勒骑兵没几个能逃脱,人仰马翻地滚了一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