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烛光照不到的暗角里,一只手悄悄伸来,取走信函。

一刻钟后,信函被孙彦展开,他将文字通读到尾,引火烧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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私拿信件的自是寒汀,他已读过信函,整个人都惊怔住:“陛下突发重疾,生死未卜?怎会如此?”

他回想记忆中的天子,不论何时出现都是精力充沛、干劲十足,实难想象那样勃发的生命力下竟然压着掏空身子的病症。

然而信上说的明白,天子自当年落胎后便已落下病症,这些年夙兴夜寐、殚精竭虑,犹如火上浇油。如此一想,前因后果倒也顺畅。

更要命的是,天子并无留下皇嗣,一旦过身,论尊荣论权柄论军中的威望和方便,怕都要便宜旁人。

“若是那个孩子还在就好了,”寒汀真心实意地说,“不论如何,那是当今的亲生孩儿,子承母位天经地义,可现在……”

他话音骤顿,偷眼瞟着孙彦,只见后者脸色极阴冷,想说什么,却先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。

寒汀慌忙端过纯银荷花杯,就着温热的茶水,孙彦总算缓过一口气。

“她不会让那个孩子出生的,”他说这话时,眼角不住抽跳,像是被细针刺入,稍有牵动就是钻心的疼,“越是如此,她越不会让那个孩子来到世上。”

他胸口剧烈起伏,突然抓起杯子,暴怒掷出:“在她眼里,只有权柄,我与她的骨肉又算得什么?”

“莫说只是一团血肉,便是长大成人,待到威胁帝冕的一日,依然能毫不留情地除去。”

“她、她就是这般心狠手辣,无情无义!”

寒汀回想崔芜行事做派,不得不承认,这确是她能干出来的事。

然而转念一想,天子的“无情无义”是对着旁人。待自家心腹,她从来掏心挖肺、维护周全——否则,以武穆王的军中威望,早被剥夺兵权软禁京中,哪有如今的好时景?

奈何江东孙氏错失先机,未能成为她的“自己人”,反而结下深仇大怨,几是不死不休。

最后四个字实是让人心惊肉跳,寒汀止住思绪:“伯爷,现在应当如何?”

孙彦坐回原位,情绪却还未平复,张口又是连串咳嗽。

“我知伯爷谨慎,但若天子真有个什么,武穆王近水楼台,怕是不容旁人染指丹陛,”寒汀委婉道,“那一位与咱们才是真的不共戴天,只怕孙氏满门都没了活路。”

孙彦烦躁地皱起眉头,昔年诱拐秦佩玦、陷秦萧于死境,原是他的得意之作,奈何半途杀出一个崔芜,破坏了他的计划不说,更令昔年手笔成了调转的刀锋,正悬于江东孙氏头顶。

他满心烦闷,偏又无处发泄,恰似一头被捆住手脚的兽,困在这皇城司里,叫天天不应、叫地地不灵。

寒汀更进一步:“如今咱们唯一的优势,便是还在京中,离垂拱殿只有一步之遥。伯爷以为,是否应当先下手为强?”

他话音压得极低,案上烛火却倏忽跳动。光影拖长在孙彦脸上,他打了个寒噤,猛地清醒了。

“若那孩子还在,咱们自可放手一搏,现在……还有何筹码?”他苦涩自嘲,继而振奋精神,“这事,不能咱们出头。幸好,这京中看不惯秦自寒的,可不止孙氏一家。”

寒汀似有所悟:“伯爷的意思是……”

孙彦附在他耳畔低声叮咛几句,又吩咐道:“务必传入那几位家主耳中。”

寒汀会意,快步离去。

却不知他刚走,相隔仅一刻钟,便有纸条送到阿绰手中,其上所绘情形,正是孙彦与寒汀密谋一幕。

阿绰勾了勾嘴角,心说:阴沟里的耗子终于待不住了。

旋即长身而起:“备马车,我要出去一趟。”

一旁亲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