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多了,”秦萧回过神,应道,“初云天天盯着臣喝润肺汤药,每晚刚过亥时就催臣歇下,养了这些时日,夜里几乎不怎么咳嗽。”
崔芜很满意:“兄长一身伤病,泰半因思虑过重而起,本就该规律作息。”
又问:“肩膀呢?每逢阴雨天,旧伤还疼吗?”
“也不如何疼了,”秦萧下意识摸着自己右肩,“只有些微微发酸,一直按照阿芜的方子热敷熏洗,病根都快断了。”
崔芜替秦萧揽好衣襟,又仔细探了脉息,嘴角浮起笑意:“确实大好了,之前的药方可以停了,回头我开个温补的方子,剩下的就是耐心静养。”
“至于兄长肩伤,还需按原来的方子熏洗热敷,”她有想到一桩,“对了,军医可有为兄长施针?”
秦萧:“若是在营中,都按时施了。只我有时领兵巡察,便顾不得了。”
崔芜不赞同地摇了摇头:“兄长当初伤及筋骨,如今虽好多了,还是不能掉以轻心,否则很容易落下病根。”
她取出针囊:“来都来了,我为兄长用针吧。”
秦萧:“……”
刚套上的外袍,白穿了。
这回连中衣一并褪去,肌肉流畅的上身一览无余。不必崔芜发话,他自行卧下,精光四射的眸子缓缓阖上。
崔芜这一套针法下过上百回,早已熟极而流,甚至能分出心神,将每一寸轮廓细细勾勒过。
肩膀磐岩横阔,是武将的模样。腰身却铁铸收束,一只手能合拢过来似的。
“比之前好多了,但还是瘦,”崔芜想,“可惜战事吃紧,没时间给兄长细细调养。”
幸而此次重逢,秦萧眉宇舒展,似是多年积郁去了大半。只要病根没了,伤病也好,虚劳也罢,总能调养过来。
崔芜留针一刻,再拔出时,秦萧毫无反应。
竟是睡着了。
崔芜有些惊讶,秦萧不是放松警惕的性子,领兵多年,他习惯了无时无刻不绷紧一根弦,睡觉都要将佩剑放在枕边。
再仔细端详,这人不仅瘦了,眼窝也微微凹陷,显然这阵子没少耗精神。
崔芜叹了口气,一个没忍住,用指尖拨弄了下那人浓密如丝绒的睫毛。
秦萧居然没醒,只皱了皱眉,将脸藏进枕头里。
崔芜险些喷笑出声,谁能想到悍勇骁利的大魏军神,睡着了竟是这般乖巧可人?
她偏头观察一会儿,见秦萧睡得香甜,实在不想吵醒他,遂拉过软衾将人盖好。
末了没忍住,总归屋里没外人,只得自己与一个睡着的秦萧,于是放心大胆地低下头,在他额角处亲了亲。
秦萧一开始只想闭目养神,奈何崔芜身边太舒服,太叫人放松,不知不觉真睡着了。
期间听到脚步进出,隐隐有说话声传来,仿佛是哪里的官员议事。但他醒不过来,意识沉入睡梦,就像被柔软的泥潭包裹,每一寸肌肤、每一分神魂都沉溺其中,说话和脚步声便隔了一层。
待得迷迷糊糊醒来,已经是一个时辰后。帐外暮色四合,帐内点起烛灯,秦萧有一瞬没回过神,恍惚以为还在梦中。
他裹在软被里翻了个身,含混问道:“什么时辰了?”
屏风外,崔芜正对着簿册清算账目,算盘珠子劈里啪啦作响,突然停住。
她起身掀帘,笑眯眯地探进一个脑袋:“刚过未时正。睡得可好?”
秦萧一个激灵,彻底醒了。
“陛下如何不叫醒臣?”他翻身坐起,有些懊恼,“臣失仪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