支吾半晌,愣是说不出完整的话。
盖昀却听进去了,仔细琢磨片刻方道:“臣以为……可行。”
他没像许思谦一般踌躇难决,倒是让女帝有些惊讶:“盖卿真这般想?”
盖昀坦然:“陛下所谋皆为百姓福祉,臣自当鼎力支持。”
“只是陛下须知,娼门易禁,民间成见却没那么容易扭转。您……要有所准备。”
个中道理,女帝比他更明白,当下唤来殷钊:“时辰不早,送盖卿与许卿回府。”
殷钊手扶佩刀,欠了欠身:“两位大人,请吧。”
许思谦还想说什么,却被盖昀拦住,使了个眼色。
许思谦抬起头,瞧见面无波澜的秦萧。
他叹了口气。
罢了,有些话由秦萧来说,远比旁人更易入得女帝耳。
“臣,告退。”
两位心腹重臣离去,满殿烛火被穿堂而过的夜风裹挟,倏忽闪动了一瞬。
女帝换了个坐姿,懒洋洋地斜倚案后:“人都走了,藏在心里的话不倒出来,留着过夜吗?”
秦萧本不待捅破那层窗户纸,但电光火石间,他想起自己曾承诺崔芜,凡事摊开说,绝不藏着掖着。
他看着长案后的女帝:“江南之乱,确是陛下所为?”
“对,”女帝很痛快地点了头,“是我把阮轻漠放去吴越,孙家父子与我仇怨似海,有我在一日,岂容他江东孙氏稳坐江南?”
秦萧蹙眉:“孙昭之死亦是陛下授意?”
女帝牵动了下嘴角。
“还记得我不让兄长涉足的西苑吗?”她坦然直言,“青霉是救命良药,提取却极为不易,稍有差错就会变成致命毒药。”
“此毒无色无味,长期服用却会削弱人体,引发炎症、损伤肝脏,且极难查出缘由。”
“孙昭所中即为此毒,不光是他,南楚国主骤然亡故,也是拜此药所赐。”
“当然,这也怪他自己不好,若不是他纵容妃子残害宫人,那小宫女也不会豁出性命为自家阿姊报仇——一个小小宫女的性命,却要一国社稷陪葬,想想也是有意思。”
“难怪俗语说,成事者英雄,败事者小人。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不把蝼蚁放在眼里,随意轻视、践踏,到头来却被蝼蚁要了性命。”
“你说好不好笑?哈哈哈,真是因果循环,报应不爽。”
秦萧先还静静听着,后来觉得有些不对:女帝太坦诚、太直率了,简直像是故意撕开画皮,将最不堪入目的一面亮给他看。
他琢磨片刻,有点回过味来:这混账东西大概是知道自己做的不地道,趁他没发作,先一步撒泼耍赖搅混水。
秦萧闭了闭眼,差点被气笑了。
“陛下深谋远虑,臣下佩服,”他不冷不热道,“可要臣为您唤进起居郎,将这些丰功伟绩记录下来,也好令后人瞻仰膜拜?”
女帝脸色骤沉,第一次知道武穆侯也有一张利口。
“我用得着后人瞻仰吗?”她冷冷道,“今日朕高居庙堂,孙氏子匍匐叩拜,便是我赢了。”
“只要大权在握,史书随我着笔,再多的花团锦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