颖川荀氏,一个是赵郡李氏。因不忿逐月素日强硬,又不知从哪听说了她的来历背景,故意引着孙景与之相遇。
孙二郎君的脾气在京中不是秘密,乍然见了昔日爱妾,必是要闹出事端。如若事情闹大,逐月声名受损不说,世家亦可借题发挥,叫她再无颜面行走于中书省。
若是顺利,说不定还能断了女帝启用女官的念头。
一石二鸟,何乐而不为?
却不曾想,孙景激怒之下口不择言,竟将女帝牵扯进来,还道出如此要命的秘闻。
荀、李二人弄巧成拙,简直悔不当初,哪还有方才拱火的劲头?只管向阿绰讨饶:“阿绰姑娘,这事与咱们无关,都是孙二郎君酒后妄言!”
“你可不能冤枉好人!”
阿绰懒得搭理他们,递出眼色,自有亲兵堵上他们的嘴,将人五花大绑押下。
孙景是最后一个被拖走的,那双眼直勾勾的,只管盯着逐月。
“你是我的女人!”他从牙缝里挤出话音,“就算你改头换面,躲进宫里,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!”
“你问问自己,被我弄过多少回?以为进了宫就能一笔勾销?哈哈哈,妄想!”
他话没说完,同样塞了满嘴抹布。亲兵用刀鞘往后颈上一拍,他如死狗般瘫倒,被硬生生拖走了。
阿绰喘了口气,小心翼翼地看向逐月:“你……”
逐月却无甚表情,一副白惨惨的面孔,唯独眼睛是红的,仿佛全身血液涌入脑中,纠缠在一双眼瞳里。
“入宫吧,”她平静地说,“此事牵扯陛下清誉,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。”
虽然阿绰当机立断,杜绝了流言传扬的可能,但萃锦楼的动静闹得如此之大,更兼孙、荀、李三人被国公府亲兵带走,安的是寻衅滋事的罪名,关押所在却非京兆府或者大理寺,而是刑部天牢。如此兴师动众,但凡有些嗅觉的人都该知道,事情不简单。
顺恩伯府,孙彦听说消息已是一个时辰后。彼时,孙景被押入天牢,阿绰亦带着逐月与洛明德回宫复命。酒楼众人得了阿绰警告,谁也不敢将真相往外吐露,打探半晌也只得了个“孙景醉酒闹事,羞辱宫中女官,更对天子不敬”的模糊结果。
然而孙彦亦非省油的灯,更兼深知胞弟脾气,仅凭三言两语就大致推断出前因后果,脑中顿时“嗡”一声响。
他未尝没有不甘怨恨,但他远比孙景清醒,昔日婢妾已然站到一个高不可及的位子,再揪着往事不放,只会逼死自己。
这个道理,他掰开揉碎告诫了孙景无数遍,当时答应得好好的,怎就突然发了疯?
“你再说一遍,”孙彦逼视着打探消息的家丁,“当时还有谁在场?”
家丁战战兢兢:“跟咱们二郎君时常往来的两位中书舍人,还有天子身边的女官……”
孙彦蹙眉:“女官为何会在酒楼?”
家丁不明所以:“小、小人不知……”
孙彦挥手屏退他,眉头拧成细褶。寒汀陪在一旁,忍不住道:“二郎君虽有些骄纵,但也懂得轻重,入京这些时日一向循规蹈矩,如何惹下这等祸事?”
孙彦恼火:“还能为何?自是有人撺掇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