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底却是精光暗藏,显然好了许多。
她抿起嘴角,目光肆无忌惮地沿着那人眉眼轮廓流淌……然后和他抬起的视线撞了个正着。
崔芜半点不慌,仗着自己生得好,眯眼冲他笑。
秦萧垂落眼帘,只作不知。
然而崔芜未留心的角落里,他捻动了下手指,以此遏制心头痒意。
“君臣有别,急不得,”秦萧默不作声地想,“且再等等。”
以她的心胸志向,收复幽云之前,大约无暇谈及儿女私情。
而他,也需更多筹码,让她的眼光更长久地停留在自己身上。
不着急。
急不得。
三月中旬,都城被围的南楚奋举国之力,与远道而来的魏军决一死战。
此举正中延昭下怀,他以小股轻骑引楚军入毂,再以伏兵断其后路,来了出瓮中捉鳖。
楚军当然不甘就戮,仗着兵力占优,欲强行突围。谁知排在最前方的盾牌手散开,一支从所未见的军队出现眼前。
只听一声尖锐哨响,霎时间万枪齐鸣,弹丸好似天崩地裂,席卷着推了出去。
战报传回南楚国都,楚帝踉跄跌坐,呆若木鸡。
不是没想过战败的可能,但败得如此迅速、如此彻底,还是出乎意料。
南楚群臣听说消息,围在殿外求见。楚帝却紧闭殿门,任他们如何吵嚷也不露面。
他们想说什么,他大概猜到首尾,见不见都一样。
无非是请他以万民为重,开城投效。
无知的蠢货!
他们可以投降,可以称臣,盖因他们本就是臣,脊梁骨从没有抬起的时候!
然他是皇帝,祭过天地、敬过宗庙,若是降了,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?日后入了魏都,又将如何自处?
如江东孙氏一般,当个有名无实的傀儡伯爷?
楚帝不甘心,也无法容忍自己落到笼中鸟的地步。
与其仰人鼻息,不如拼死一搏!
突然,身后传来细微声响,脚步轻盈,莲步姗姗。楚帝却仿佛被激怒的困兽,抄起玛瑙镇纸砸去:“滚,都给朕滚出去!”
金砖地被砸出一个坑,镇纸滴溜溜滚动,停在一双绣鞋旁。擅自入殿的宫人噗通跪地,手中犹自端着托盘:“陛下,您一整天没吃东西,奴婢求您,且用些羹汤吧。”
楚帝更怒:“谁让你进来的?魏军压境,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把朕放在眼里了!”
宫人惶恐:“奴婢绝无此意!奴婢也是心痛陛下……”
她膝行两步,盈盈抬头:“陛下,殿外那些人都盼着您作践身子,最好不吃不喝一病不起。”
“您万万不可遂了他们心意!”
“您是奴婢们的天,奴婢们苟活至今全靠天子照拂,若是没了陛下,奴婢们可怎么办?”
“奴婢求您,就算为了大楚社稷也要用些汤羹,千万保重龙体啊!”
这话非是宫人本分,搁在平时定会引来楚帝大怒。然而此时此地,他众叛亲离、朝不保夕,这小小宫人还肯不离不弃,可见他这个皇帝还是颇有可取之处。
一念及此,心气多少平复。他伸手抬起宫人下巴,发现那是一张还算姣好的脸蛋,只眉眼有些面善。
仓促间无暇细想,随口问道:“你倒是胆大,叫什么名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