脚步声打断了思绪,他睁开眼,看到孙景在对面坐下。
孙氏割据江南自立时,他们是政敌,为了权柄明争暗斗。但眼下已无权柄可争,同为寄人篱下、仰人鼻息,他们的关系回归了最初。
一母同胞的兄弟。
“大哥,看什么呢?”
孙景往外瞟了眼,目光掠过一道纤细背影,忽然愣住。
“怎么这么眼熟?”
他猛地起身,正要仔细探究,那抹身影却被人潮淹没,再寻不到踪迹。
孙景皱眉坐下。
崔芜下车的地方与萃锦楼不远,陈二娘子等在门口,见了被人流推来的崔芜与秦萧,长出一口气。
“主子元夕安康,”她曲膝行礼,满面堆笑,“雅间已经备好,那两位贵客也早到了。”
秦萧诧异:“还有别人?”
崔芜弯了弯眼角。
等进了二楼雅间,秦萧这才释然,候在里面的都是熟人,一个镇远侯丁钰,一个安西侯颜适。
他突然明白了什么,回头看向崔芜,只见女帝俏皮地眨了眨眼。
“清行早想见你,我琢磨着宫里规矩多,忒拘束人,干脆安排在这儿,”崔芜倒了杯热茶,“有什么话,你们敞开了说。”
秦萧奇道:“清行?”
颜适忙解释道:“是陛下为我起的字。”
秦萧恍然,微微颔首:“真心内固,清行外彰,陛下对阿适期望不小。”
崔芜:“那是,毕竟是兄长带出来的,不能丢你的脸。”
秦萧:“……”
女帝虽然偶尔不着调,办事还是靠谱的,不仅守诺主持了颜适的加冠礼,还亲自赐字。
秦萧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,有“清行”两个字,只要颜适不犯大错,便是得了保命的免死金牌。
颜适好些日子没见秦萧,有一肚子话想问。虽是当着女帝的面不便,但见秦萧精神尚好,眼角隐有笑痕,脸色亦比刚回京那会儿好了不少,就知崔芜将自家主帅照料得极好。
崔芜寻了个借口,带着丁钰离了雅间。她刚走,颜适立刻凑到秦萧跟前,拉着他看了好一阵:“少帅,你这些时日可好?”
秦萧失笑:“我人在你跟前,你瞧哪里像是不好?”
颜适明白这个理,可未听秦萧亲口回答,总是不放心。
他问了秦萧伤情,又将崔氏结局大致说了,末了叹息:“本以为崔氏是陛下本家,好说总会留几分情面,没想到……听说定了问斩日期,就在元宵之后。崔十四郎回府就病倒了,这几日崔府上下紧着收拾行囊,说是不会在京中久留,打算回老家安生度日。”
秦萧人在宫中,却非耳目闭塞,该知道的都知道了。他沉默片刻:“陛下平生最恨旁人觊觎手中权柄,崔氏既动了心思,她便留不得了。”
颜适欲言又止:“陛下将少帅留在宫中将养,自是一番好心,可……”
他没把话说完,是不知如何继续,亦是感念崔芜恩情,不想用弄权的心思揣度她。
秦萧笑了笑,抬手拂去爱将肩头落灰。
“秦某这条命是陛下救的,”他叹息道,“救命之恩,本该倾力相报。”
“若我长住宫中,能让陛下放心,也可为安西军博个好前程……没什么不好。”
颜适微有不甘,然而嘴唇动了动,终究没说什么。
少顷,崔芜带着丁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