校尉略侧过身,将外头的火光和喊杀声暴露在众人眼中:“贼寇攻城,我家大人担心秦郎君遭宵小误伤,特命我等接您入府暂避。”
倪章紧握刀柄,心中踌躇难决。
从吕进的立场看,敌军攻城,襄阳危在旦夕,守卫森严的刺史府当是最安全不过,请秦萧入府确实是为他的安全着想。
但若真去了,难免身陷重围,再想脱身怕是难了。
正当他犹疑不决,忽听身后有人道:“既是世伯美意,秦某……咳咳,却之不恭了。”
倪章蓦地回头,只见秦萧轻袍缓带,肩披一袭大氅立于阶上,目光锋锐好似藏着一把青霜。
他忍不住道:“少帅!”
秦萧抬手,压住他未竟的劝说。
那校尉待秦萧极是客气:“如此甚好,秦郎君请。”
秦萧于电光火石间估算出敌我兵力,吕进此行派了百十来人,真要突围,他们未必拦得住,只秦氏部曲难免有所伤亡。
再者,他确实也想看看吕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。
利弊权衡只在顷刻间,秦萧撩起眼皮,淡淡一笑:“有劳带路。”
门口停了辆马车,倪章扶着自家少帅上车,只见秦萧回过头,飞快看了他一眼。
倪章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。
秦萧放下心来,掀帘钻进车里。
他虽未往外张望,人却十分警醒,一路计算方位,眉心突然拧起——照马车行进的方向,并非赶往刺史府,而是往城外去了。
果然,下一瞬就听倪章问道:“不是说去刺史府?怎的往城外去了?”
校尉不应,只管埋头赶路。
倪章可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,双腿猛夹马腹,竟是一跃而起,身形恍如从天而降的大鹰,稳当当地落上校尉马背。
“呛啷”一声,佩刀拔出半尺,正压在校尉颈上。
“说,你想带我家少帅去哪!”
校尉没想到秦氏部曲如此精锐,不过一晃神间,已然失了先机,周遭拔刀之声不绝于耳,却都慢了一步。
倪章一击得手,立刻以校尉为肉盾,挡住刀林:“不想你们将军人头落地,都给我闪开。”
校尉固然悍不畏死,却也不想莫名其妙送了性命:“我家大人实是一番好意,这位兄弟何必动粗?”
倪章冷笑:“好意?你说话不尽不实,还把我家少帅带来城郊,到底意欲何为?”
校尉还想解释,倪章将手一收,刀锋割破皮肉,留下一道细细血痕。
校尉后背出了一层冷汗,只听倪章厉声喝令:“让你的人退下!”
校尉不能退,却也不敢装聋作哑,转向马车道:“秦郎君明鉴,卑职奉我家大人之命行事,绝无歹意啊。”
车帘掀开半边,秦萧揽了揽大氅衣领,懒懒垂眸:“你家大人现下何处,这总可以相告吧?”
校尉有些为难,忽听不远处有人道:“一场误会。贤侄,莫伤了自己人。”
秦萧抬头,只见此地已经十分荒凉,不远处火光晃动,映照出大批人马。当中一人留有短须,正是吕进。
他拍马上前,摆出和事佬的姿态:“原是麾下无能,没把话交代明白——贤侄,真被你说中了,那姓吴的狼子野心,居然不顾襄樊两城的交情,串通城中商贾献上毒粮,更挥师渡江毁我基业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