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钰在他脑壳处敲了下。
“年岁不大, 操心的事不少,”他吐槽道,“有功夫管这些,不如把身子养好,预备着过两日的冠礼。”
丁钰没白忙活,当崔芜走进颜府时,看到的是一个红光满面、神采飞扬,似乎还胖了不少的颜小将军。
“瞧着精神了许多,”崔芜很满意,“等兄长回来,可不会怪我没看顾好你。”
隔着一道主从名分,颜适待崔芜远比往日恭敬:“仰承殿下福泽庇佑。”
他后退半步:“殿下请。”
崔芜穿来乱世十多年,还是头一回主持冠礼,这几日揪着盖昀狂补功课,好容易理顺了步骤流程。
第一道缁布冠,寓意“尚质重古”,“不忘本”方能事君,而后能敬神明。
祝词曰:“令月吉日,始加元服。弃尔幼志,顺尔成德。寿考惟祺,介尔景福。”
第二道为皮弁冠,古为朝服,加此冠后,可“行三王之德”。
祝词曰:“吉月令辰,乃申尔服。敬尔威仪,淑慎尔德。眉寿万年,永受胡福。”
第三道为雀弁冠,形如“爵”,又似雀,古为祭服。加此冠后,可“敬事神明”。
祝词曰:“以岁之正,以月之令,咸加尔服。兄弟具在,以成厥德。黄耇无疆,受天之庆。”
加冠毕,少年将军束起发髻。崔芜舒展广袖,将一支莹润细腻的白玉簪挽于髻上——这个品级的和田白玉,中原实不多见,是她压箱底的好东西,今日予了颜适,也算是美玉赠英雄。
“论理,应由秦帅为你取字,但他托了我,我亦不好辜负,”崔芜叹息,“你天性赤诚,毫无杂念,我为你取字清行,愿汝真心内固,清行外彰,莫辜负了你小叔叔对你的期望。”
颜适跪伏于地,恭敬三拜:“殿下教诲,末将铭记于心。”
崔芜拉起颜适,好容易挨完繁琐庄重的大场面,整个人好似“轻”了十斤。
“还愣着做什么?拉这小子喝酒去,”北竞王带头起哄,“今儿个是他的大日子,不灌醉了,就是你们几个没能耐。”
能出席颜适加冠礼的,皆为军中心腹。男人最听不得的就是“没能耐”,闻言立刻吵翻了天,拖着颜适进了花厅,二话不说先灌了三盅酒。
毫无疑问,这一晚颜适喝大了,趴在案上起不来身。丁钰寻到他时,他迷迷糊糊地直摆手:“不成……这回真不成了!”
丁钰失笑,偏头端详了下,吃力地将这小子胳膊搭过肩头,踉跄着回了后院。
他这阵子常来颜府,府中下人已经习惯,见状非但没阻拦,反而帮着他将颜适扶回卧房。
看着一个人占满整张床的少年将军,丁钰活动了下臂膀,龇牙咧嘴:这小子瞧着精瘦,搬起来可贼沉。
他将被褥胡乱丢在颜适身上,拍了拍手就要功成身退,谁知那卷在被子里的少年将军突然含混地呜咽一声:“小叔叔……”
丁钰一愣,转头看去,颜适却没醒,只是说梦话。
少年逐渐长开的身躯卷在被子里,长手长脚缩成一团,像头没人要的狼崽,瞧着有点可怜。
丁钰原地驻足片刻,终是叹了口气,撩袍坐回床边,像哄小孩儿那样拍了拍他后背。
“你小叔叔很快就回来了,”他难得耐心,“不怕啊。”
颜适翻了个身,抱着他的手睡沉了。
这一年秋风袭来的时节,发生了几件大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