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像草原上的牛群,平日里温驯无害,一旦被激怒,成百上千汇成一股,连狼群也能豁开一条口子。
乌骨勒恼怒至极,长刀直指钟楼:“先拿下那妖女!”
麾下分出一支百人小队,直扑阮轻漠而去。
阮轻漠可不会留在原地等死,气氛渲染到位,立刻在身边人的护卫下退走。那蕃寺后门正对着民巷,婢女探头先瞧,没见着追兵踪影,立刻招手道:“神母,这边……”
话音未落,斜刺里飞来一只冷箭,将婢女脖颈射了个对穿。
鲜血飞溅在阮轻漠脸上,她伸手一抹,感受到指尖濡湿。婢女展露一半的笑容凝固脸上,瞪着失神的眼望向自己侍奉半生的信仰,而后像个断线木偶,仰面直挺挺地倒下。
“……芸娘?”
阮轻漠伸手去拉,又一支冷箭飞来。身后汉子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,阮轻漠没能拽住芸娘的手,眼看着那只箭将刚攥住的衣袖扯裂。
尸体骨碌碌滚落,阮轻漠握着那半截衣袖,被汉子们拖进窄巷。
她很茫然,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,迟迟回不过神。
芸娘死了。
那个陪了她许多年的心腹死了。
阮轻漠已经不太记得她和芸娘是怎么相识的,虽然对方口口声声自己救了她,可端坐莲台的那些年,她为收揽人心,随手救过的人太多,根本记不清。
可是芸娘记得,从歧王府到上京城,从江南到敦煌,多少人来人去,唯有她,死心塌地,从无悔改。
“神母救了我,我这条命就是神母的,日后为神母赴汤蹈火,在所不辞。”
类似的感恩言辞,阮轻漠听过许多,从没当真。
她没想到,芸娘真的做到了。
她也不觉得有多悲伤,一直以来,她都认为自己是执棋人,芸娘只是她指尖一枚小小棋子,谁会为了棋子的生死难过?
但芸娘的血溅在她脸上,撕下的半截衣袖攥在手里,她就像一辆飞驰的马车,被那小小的棋子硌了车轮,整辆车、整个人,“咯噔”一下。
心口空落落的。
阮轻漠蓦地抬头:“这是去哪?”
身边汉子回话:“往东城,那花门楼的老板娘说,东边都是民房,乌孙人跟不过来。实在不行,还能出城,外头天大地大,总有咱们落脚的地方。”
是了,这本是她一开始的打算,离开中原、逃脱追捕,自此海阔天空,再不必受谁的挟制,谁的利用。
随心所欲、自在安逸,不是很好吗?
阮轻漠机械迈动步子,心里反反复复告诉自己,不要无谓逞能,不要管不相干的人,不要回头看。
可惜事与愿违,身后窄巷传来尖利的哭号声,针一样扎透耳朵。
是个年轻女人,跟芸娘、跟素云,差不多大的年纪。
这念头一冒出来,立刻落地生根,长出密密麻麻的藤蔓,牵绊住她的脚步。
阮轻漠蓦地扭头,看到令自己血脉贲张的一幕。
一个年轻姑娘被两个乌孙壮汉摁在巷子里,衣衫扒得七零八落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