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里,也猜到她是在那铁指环上动了手脚——亲兵或许会检查她随身是否藏有武器,却绝想不到将指环摘下细细检验,更料不到她在藏于指环的利器中淬了药物,以有心算无心,当真叫铁勒主帅吃了个要命的哑巴亏。
一开始只是头晕,可耶律璟越是气怒,胸口就越是憋闷,眼前仿佛打翻了水墨砚台,远近糊成一片,全凭一口气撑住不倒。
“拿下她!”耶律璟心知不妙,当机立断,“以她为质,喝令守军投降!”
泛着寒光的箭头转向崔芜,她疾退两步,虚抬手腕:“看箭!”
胡兵被她气势唬住,怔住了
虽只短短一瞬,却足够翻转局面。要命的暗箭破空而至,却是自崔芜身后飞出。本该被乱箭射死的“秦萧”居然翻身爬起,绳索脱落在地,他亮出绑在手腕处的短弩,连珠似的弩箭密无间暇,每一发都必定带走一条人命。
借着弩箭掩护,崔芜不退反进,瘦小的身体借着冲刺之力躲过胡兵抡下的刀锋,然后屈膝猛顶,正中耶律璟小腹。
男女之间的体格差异被飞快发作的药性无限拉近,耶律璟居然没躲过这一击,待得回过神时,激痛已经自毫无防护的腹部炸开。他脚底趔趄了下,身不由己地跪倒,崔芜得理不饶人地薅住他衣领,以指环锋利处抵住脖颈血脉。
“都别动!”她厉声道,“否则,我宰了你们将军!”
突然落入人手的主将让胡兵懵逼了,只是片刻迟疑已经要了他们性命。喊杀声四起,伏兵自城门之后杀出,填满药粉的箭矢接二连三,将胡兵与崔芜卷入一泊摄魂催命的烟雾中。
这才是崔芜真正的计划,她料定耶律璟不会放过秦萧,干脆命殷钊假扮安西主帅,又在心口要害部位佩以护心镜,绑上肠衣包裹的鸡血,随机应变瞒过铁勒亲兵。
待得耶律璟放松警惕的一瞬,她暴起发难,利用自己人畜无害的女子身份,竟叫久经沙场的铁勒主帅着了道。
身侧毒雾弥漫,幸而崔芜早有准备,以浸水麻布事先塞住鼻孔,又第一时间屏住呼吸,居然还能保持清醒。埋伏的守军呼啸杀出时,她虽站不起身,手却死死掐住耶律璟脖颈。
铁勒大军察觉不妙,不顾一切地向前冲锋,意图夺回主帅。然而守军占了近水楼台的便宜,抢先一步扶起崔芜,十来把淬着寒光的长刀架上耶律璟脖颈。
“让、让他们住手!”崔芜气力不济,只能将声量保持在一个极克制的范围,“否则,我剁了他们主帅。”
狄斐默默看了眼自家凶残的主君,亮开嗓子冲铁勒大军喊话。
此时的太原城下呈现出诡异的僵持,铁勒大军仿佛涨潮的怒涌,漫天匝地而来,只需再进一步就能冲垮拦在眼前的沙堤,却在最后一刻凝固了浪头。人数远少于彼的守军布成半月阵型,被围在中央的,赫然是要害处架着长刀的铁勒主帅。
双方一触即发,在岌岌可危的寂静中酝酿杀机。
草原胡人的身体素质远非中原汉家可比,耶律璟中了两重迷药,居然还能勉力吐字:“我还是……小看你了。你是我见过的……最不像女人的中原女人。”
论斗嘴皮子,崔芜就没认过怂:“你见过几个中原女人,敢在这儿乱吠?你小看我不要紧,但你瞧不起我们泱泱中原,就是有眼无珠了。”
耶律璟并未动怒,反而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。
“你说得对,我确实小瞧了你,”他低声道,“但是崔娘子,你不也小瞧了我们草原勇士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