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意已定:“阿芜放心,我镇守河西时亦曾行过山路,心里有数。倒是我走之后,太原府交你全权调度,务必谨慎行事。”
他话音顿住,瞥了眼远处被亲卫押解的孙彦,伏在崔芜耳畔轻声道:“尤其小心孙彦。”
崔芜颔首。
于是当夜,连日攻城无果的铁勒人刚歇下,就听远处的太原城门“嘎吱”作响,竟然毫无预兆地开了。数日前才让他们灰头土脸的武车长蛇般冲出,在骑兵的掩护下肆虐冲阵。
“敌袭!快迎敌!”
铁勒士卒训练有素,第一时间披甲上马,与袭营的守城军战成一团。夜色之下火光晃眼,谁也没看清守城军到底派了多少兵马出城,更没留意一支百人轻骑借着厮杀掩护,悄无声息地消失了
城楼之上,崔芜手举千里眼,视线穿透千里夜色,目送秦萧消失在旷野尽头。估摸着时间差不多,她摆手下令:“鸣金收兵。”
亲卫敲响金钲,冲阵的狄斐虽意犹未尽,却不敢违背军令,横枪挑落一名敌将:“撤!”
于是武车压阵,最后一波箭雨成了绝佳的掩护,轻骑从容不迫地退入城中,轰隆一声,厚重城门再次紧闭。
被守城军骚扰一宿却一无所获的铁勒人鼻子都气冒烟,却拿龟甲似的城楼无可奈何。
崔芜将战况瞧得分明,知道己方损伤轻微,心里先松了口气。
回头就见孙彦直勾勾地盯着自己,眼底藏着深重且复杂的情绪,直如怒海潮涨,要将人一口吞了。
崔芜与他无话可说,只吩咐秦伟:“请丁六郎来,我有要事商议。”
堪堪走过孙彦身侧时,那人忽然道:“你不许我与秦萧同行,是怕我中途使诈,伤他性命?”
崔芜嗤笑:“想害兄长性命?回江南再练十年吧。”
夜风掠过城头,撩起崔芜鬓颊两缕乌发,柔柔拂过面庞。
孙彦瞧得心热,只恨双手被绑,不能替她拂开。
他沉默须臾,忽然道:“你有句话说对了。”
崔芜挑眉。
“我哄得秦佩玦与我私逃,确是想引秦萧来此,”孙彦话音压得极低,宛若耳语,“因为我知道,只要有他在,你的眼睛就永远看不到我。”
他眯紧眼角,说不出是贪婪还是恶意:“你猜,秦萧此行,能活着回来吗?”
崔芜用看白痴的眼神睨了他一眼。
“第一,不管有没有兄长,我都嫌你脏眼睛,”她彬彬有礼地说,“第二,你最好祈祷兄长平安归来。”
“他若少了毫发,我就生剁了你,还有你江东孙氏满门,替他陪葬!”
孙彦脸色骤沉。
然而没等他开口,不远处,丁钰气喘吁吁地奔上台阶,一边招手一边飞矢般冲来,近前不忘重重一撞,将孙彦挤到旁边。
“丫头,我来了我来了!”他上气不接下气,“找我什么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