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汀张口, 却只发出虚弱的:“使君留情……”
崔芜回以冷笑。
所谓的“留情”,从来是强者对弱者, 是上位者对卑贱者,是手握权柄者对无依无凭者。
若她还是那个出身风尘、身份卑微,毫无自保之力的青楼贱妾, 寒汀会说出这种话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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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历了自逃妾至一方豪强的转变, 崔芜前所未有地明白一个道理:乱世之中,权威与尊严原是用鲜血与尸体堆出的。
凡此一生,她再不会对任何一人留情!
火把映照出的长影笼罩住跌跪在地的部曲,他被迫以臣服的姿态仰视曾被视作卑贱的女子,咬牙道:“你这个……”
话没说完,崔芜蓦地抬腿, 一脚踩上他小腿箭疮。
部曲未及开口的鄙薄斥骂化为惨叫, 伸手要来抓她。
崔芜被秦萧调教数月,反应极快, 出鞘短刀毫不留情刺下, 竟是捅穿他手掌,钉入青石板砖缝隙。
部曲固然勇武,奈何手掌是人体薄弱部位,被利器洞穿后立刻失去反抗能力。即便崔芜拔出刀锋,由此造成的贯穿伤及二次损伤也轻易割断了肌腱、韧带、神经,甚至勾裂动脉,整只手掌完全麻木,疯狂涌出的鲜血不断带走体温。
他动弹不得, 彻底成了板上鱼肉,只能任人宰割。
崔芜却丝毫没有怜悯之意,厚底长靴踩上他掌心伤处,在部曲凄厉的惨嚎声中揪住他发髻,锋利的刀刃抵住他咽喉要害。
然后她抬起头,环顾四周,嫣然一笑。
“为免再有人扯着这个话题不放,我一次性与你们说个明白,”崔芜轻言细语,“我不是什么狗屁歧王的女儿。我出身江南,自小被卖进楚馆,逃出后又被镇海军节度使之子看中,强掳入府为妾。”
她笑吟吟得过分平静,周遭众人反倒收敛了本应生出的轻鄙之心,莫名有些脊背发凉。
“我不甘受辱,辗转逃出,又于汴梁城中遭铁勒劫虏,被带到阴山脚下、西套之地,历经九死一生,从党项定难军手中逃出,入萧关,冒王女,聚人心,定凤翔。”
崔芜用寥寥数语,将自己过去一年间的百转千回尽数概括,末了一笑:“我给你们个机会,若在座有谁对我以女子之身执掌关中不服,或是对我出身风尘有所质疑,现在可以站出来。”
崔芜自曝的身世确实耸人听闻,万幸的是,此次赶赴凉州,她所携亲兵大多是自平定凤翔起就追随左右的老人。既有共患难的情分,又有一手提拔的知遇之恩,更别提这一年多来,他们眼看着关中一点点变好,自己从流离失所的蝼蚁变得一点点扎下根系,未来的日子也有了盼头。
如何容忍旁人夺走这份安稳与盼头?
桀骜如狄斐,都撇了撇嘴角,投给孙彦一个连讥带讽的冷笑。
而后撩袍扶刀,单膝跪地:“狄斐这条命,还有萧关城的安危,都是主上给的。末将愿追随主上,赴火蹈刃,生死无悔!”
他身后的百余亲兵有样学样,跪地高声:“追随主上,生死无悔!”
百多个精壮汉子的呼喝声汇成一股,直冲夜霄,惊飞了停落枝头的鸮鸟,也惊散了遮蔽星月的浓云。
孙彦脸色极不好看,却不再是阴戾暴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