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反手一耳光甩去。
那一掌力道不小,崔芜禁不住,趔趄着倒在床上,半边脸颊顿时红肿。谁知她人虽然栽倒,牙口却牢固得很,死咬着不撒嘴,硬是从那半边耳朵上撕扯下一块血肉。
她眼前金花乱奓,耳畔亦是轰鸣作响,人却冷笑连连,将叼着的一小块血肉喷在地上。
“一个耳光换你半边耳朵,这买卖不亏,”她嘴角渗着血丝,盯着孙彦的视线全无畏惧,反而戾气逼人,“你大可做你想做的,但你记住,我崔芜不做亏本买卖。”
“你今日碰我一下,我要你江东孙氏一条人命来偿!你若对我不轨,我要江东孙家九族陪葬!”
“我崔芜说出来的话,绝对做到!”
孙彦闻言巨震,倏尔抬头,正对上崔芜双眼。
无惧无畏,甚至不是纯然的愤怒憎恨,而是一派漠然,藏着逼人戾气。
孙彦到底不是胞弟那般的酒囊饭袋,在刹那间意识到,崔芜不是放狠话,也不是虚言恫吓,她是真这么打算的。
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,将沸腾的血液冷却了,那四百多个日夜里的懊恼痛悔重新涌上心头。
孙彦痛心疾首地想:我们怎就走到这一步?
在客栈重遇崔芜之际,本想得很好,先以威压令她知道畏惧,最好能叫她低头服软,折了那根响当当、硬梆梆的傲骨,后面就好办多了。
然而他也清楚,崔芜脾气执拗倔强,不是那么容易服软的,是以准备了另一套怀柔手段。总归她这辈子再离不开他的身边,给她尝足甜头,知道自己的好处,再用上水磨功夫,不怕她不回头。
谁知头一条威压就僵持住,她在外一载有余,受尽血雨腥风的吹打磋磨,骨子里竟还是傲气如斯,宁死不肯低头。
甚至于,这桀骜比之一年前多了一股凛冽锋芒,气场全开地逼视自己时,以孙彦的城府都觉得眼目剧痛,不由自主地想回避这股刀锋般的森然煞气。
可她不过是个出身风尘的柔弱女子,纵是在外历练了一年多,如何能有这般气势?
孙彦百思而不得其解,瞧着她嘴角一缕艳如胭脂的血色,既懊恼痛悔,又因方才那一瞬的退避而感到不甘不忿。
原想安抚两句,但他对着崔芜居高临下久了,竟是不知如何平和说话,开口就是威胁:“怎么,你那两个侍卫的命,你不管了?”
崔芜眼神倏冷。
孙彦一边庆幸拿捏住她的软肋,暗道“再如何牙尖嘴利,到底是个女人,心还是软的”,一边又暗自酸楚,她这份心软,从来不是给自己的。
嘴上却冷笑:“我不喜欢用强,你自己脱了衣服躺床上去,我或许能饶他们一命。”
崔芜眼神冰寒,简直能凝出锐芒。
孙彦正想着她这回总该服软了吧,就听崔芜极森寒地说道:“你尽管杀!”
孙彦怔住。
“你杀一人,我断你一条胳膊。杀两人,我要你四肢尽断,而后装进酒缸,送给南楚国主!”
崔芜语气锋锐:“听说这一年多来,令尊和南楚国主处得不大好?你猜,南楚国主得了这份厚礼,会如何感激我?他又会利用这份筹码,与令尊讨要些什么?”
孙彦脸色铁青。
他当然不信崔芜有这个能耐,可让他暗自心惊的是,她远在西北,他也从未与她提及过这些,她竟能对孙家与南楚的恩怨如数家珍。
是谁告诉她的?她流落在外的这一年多,又是依托谁人庇佑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