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兄长受伤了?”她问道,“可是伤在手臂?”
秦萧心知瞒不过崔芜,却没想到她一双眼如此之利,只一个照面就察觉不对。
“今日领兵追剿定难残兵,不想山坳处设了暗弩,一时大意了些,被一支弩箭擦过上臂,受了些许皮肉伤。”
秦萧说得轻描淡写:“不碍事,只是划了条口子,军医已然包扎妥当。”
崔芜却不放心:“去帅帐,我替兄长瞧瞧。”
秦萧想说“不必了”,话到嘴边,瞧见崔芜郑重中不乏关切的神色,生生转过弯来。
他微微颔首:“那便辛苦阿芜了。”
崔芜确实疲惫,但她更惦记着秦萧伤势,唯恐军医处理得不精心、不仔细,定要亲眼见了才肯安心。
彼时帅帐已然点起火把,虽不至于亮如白昼,照明总是够的。崔芜一双杏核眼直勾勾地盯着秦萧,脸上一左一右刻着两个大字:脱、衣!
秦萧哑然,被个女子用那等直白的目光注视,竟能泰然自若地宽衣解带、除去外袍,里头却不是里衣,而是一件羊毛编织的毛衣。
而且编织技术不怎么样,针孔时小时大,走针也扭曲如蜈蚣。
崔芜一眼认出自己的手笔,饶是这衣服织出来就是给人穿的,还是微微一窘:“兄长一直贴身穿着?”
秦萧神色如常:“这羊毛衣裳甚是暖和,穿在外袍之内,无需夹袄便觉得微微燥热,是以不忍脱下。”
这话其实没什么问题,崔芜却有点不太自在,转移话题道:“我先看看兄长伤处。”
秦萧解开衣襟,拉下里衣,露出右侧上臂包裹的厚厚一层绷带。崔芜手脚极轻地拆了开,只见一道三寸长的血口横陈于皮肤上,深约一分,清理的还算干净,只是军医不会缝合,撒上厚厚一层止血药粉再包扎起来就算处理完了。
崔芜皱眉:“这处理得也太粗糙了,留疤怎么办?”
秦萧失笑:“秦某领兵多年,身上大小伤疤不下十来处,现在才惦记着,未免晚了些。”
崔芜知晓自己说了傻话,也不懊恼,打开药箱取出针线:“我替兄长缝两针吧,只是会有些痛。”
秦萧直接将胳膊伸过去:“阿芜随意就是。”
第96章
大帐之内火光明亮, 秦萧颀长的身影投映在帐帘上,挺拔如松。
崔芜仔细检查过,发现秦萧上臂伤口确实处理得很干净, 随口道:“军医用什么清理的?”
“阿芜所给的烈酒,”秦萧说, “虽有些刺痛,但是极为管用。之前攻城时,我身边有个亲兵被刀锋撩过左肋, 以此酒清洁伤口, 并无红肿恶化迹象,如今已然好得差不多。”
崔芜哭笑不得:“我总共就给了兄长一小瓶酒精,你自己用都不够,还想着分给别人?”
一边说,一边动作飞快地穿针引线,每一针都仔细打好结。
细针刺入皮肉, 说不痛是假的。然而秦萧衣襟半敞, 伸着右臂任由崔芜处置,左手只管握一卷兵书, 口中谈笑自若。
“亲兵追随秦某多年, 如我手足一般,焉有我有药,却不舍得给他们用的道理?”他说,“总归是救人,不算辜负阿芜心血。”
崔芜无奈,却也知道秦萧身为一军主帅,断没有独享好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