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芜失笑:“兄长这是激将?”
“秦某并无此意,”秦萧说,“韩将军有句话说的不错,崔使君身份贵重,确实不宜轻身冒险,只不过……”
他放下茶盏,极锐利地撩起眼帘:“以秦某之见,从古至今,凡有志天下者,无一不是拿性命在博。”
“若崔使君没做好搏命的准备,确实没必要勉强自己,安心在关西之地做个本本分分的地头蛇,没什么不好。”
崔芜险些被气笑了。
“兄长好精明,一句‘有志天下’,就要我拿性命来博,”她从牙关里挤出话音,“此计若成,固然能将李恭斩草除根,报的却是你河西秦氏的仇,解的也是陇西四郡的困——自此之后,河西至关中再无屏障,运粮也好,送货也罢,都可如臂指使。”
“这么看来,将李恭拖死在萧关城下,还是于兄长利益更大。试问,阿芜为何要拿命来博?”
这一刻,她除了关陇主君,又多了个身份——生意人和博弈者。
她不是不敢拼命,只是押了偌大的筹码,总得为自己换取足够的好处。
秦萧听明白了,所以问道:“你想要什么?”
崔芜铺垫这么多,就等着他这句话:“其一,兄长与我约定好的五百匹战马,再加两百。”
秦萧揉了揉额角:“可。”
“其二,重开丝路入口,许中原商队与西域各部互市交易。”
秦萧倏尔抬头,眸光凝聚。
崔芜坦然:“互市的利害关系,我已与兄长陈述明白,拿下李恭是我的诚意,到了这一步,兄长是否也该展现诚意?”
她目光灼灼地看着秦萧,有试探,亦有期待。
秦萧沉思少顷:“此事非一日之功,待得平定李氏,秦某携河西诸将造访武州,再与崔使君详谈不迟。”
崔芜想了想,同意了。
“其三,我还想问兄长要一样东西。”
秦萧:“凡我有,皆无不可。”
崔芜略感诧异,半开玩笑道:“若我要河西呢?”
秦萧凝眸。
只见崔芜伸手,细白如玉的指尖落上舆图,点中某地。
“这里,”她说,“以后分我一半。”
秦萧定睛细看,见她指住的是河西中部,祁连山脉南部的某一点。
印象中,此地山峰陡峭,沟谷深邃,既不能种地,也无法牧马。
“这里有什么?”他没有立刻回答,谨慎地问道。
根据过往经验,崔芜不会无的放矢,这个条件背后一定藏着他未曾参透的玄机。
崔芜直觉她若真心敷衍,也能把秦萧糊弄过去,但此地终归在秦萧掌控之下,瞒得了一时也瞒不过一世,万一被秦萧发现玄妙,说不好连兄妹都没得做了。
“有铁矿,”她选择实话实说,放长线钓大鱼,“而且质量相当不错。”
“昔年河东崛起,凭的就是煤与铁两大资源,兄长难道不想效仿一二?”
秦萧悚然一震,他当然比任何人都清楚铁矿的珍贵之处:“你此话当真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