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本以为自己做得机密,殊不知崔芜早料到这一着,派人十二个时辰盯着余府。余家仆从刚一出城,贾翊就接到报信,当下不动声色,只等官道人迹稀少,行至僻静处时,才命人将其拿下。
“这是从余家仆从身上搜到的信件,”贾翊双手递上,“请主上过目。”
崔芜展开,粗粗扫了两眼,发现与料想大差不差——无非是余家主给泾州守将报信,称新入主凤翔的是个女子,孤苦无依,不足以成事,请泾州守将早做决断。
“这是打着驱虎吞狼的主意,”崔芜一笑,将信纸拍在案上,“他就不怕自己玩脱了,请来的虎反把自己吃了?”
贾翊同样不将余家主的伎俩看在眼里,但如何应对,他想听听崔芜的见解:“主子以为,该如何处置?”
崔芜早想过这个问题,说来胸有成竹:“不处置,先静观其变。”
贾翊微觉讶异。
“找两个写字好的,仿着余家主的笔迹口吻,给泾州守将修书一封,”崔芜说,“内容大差不差,只是跟他约好时间地点,就说姓余的买通了守城官,只要泾州守将出兵,他就能里应外合打开城门,将凤翔一举送给泾州守将。”
贾翊明白了:“主子这是要引蛇出洞?”
他知崔芜心怀民生,不欲在寒冬时节多生战事。但余家主这一手,无疑是自己把泾州往崔芜怀里推,她若不接下,岂不辜负了人家美意?
至于里应外合这一节,更是神来之笔。若要泾州守将贸然出兵,他有心保存实力,多半是不肯的。但若有人甘为内应,令他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凤翔,试问几个能抵挡住这种诱惑?
“主子英明,下官这就命人去信,”贾翊道,“到时,只需在泾州守将必经之路设下埋伏,打他个措手不及,就能将这股势力斩草除根。”
崔芜与他主从多日,彼此都很了解对方心性。被他一语说中心思,她也不过是微微一笑:“正是如此,去吧。”
贾翊俯首,起身欲行。
然而刹那间,他脑中倏尔闪现过方才校场上,崔芜与秦萧相谈甚欢的场景。崔芜是什么心思,贾翊尚且拿不准,但秦萧的眼神,贾翊看得清清楚楚。
那不是一方豪强看着堪与匹敌的对手,那是一个男人看着女人。
要不要提醒自家主上一声呢?
贾翊有些犯难。
他站在原地不出声,时间久了,引来崔芜关注:“辅臣可是还有话说?”
对上崔芜双眼的一瞬,贾翊下定决心,自古疏不间亲,崔芜的心思虽不明了,但她称秦萧一声“兄长”,可见情分深厚。
再者,秦萧乃安西军主帅,手握万余精兵,若能交好,与己方有益无害。既然当事人自己都没有挑破窗户纸的意图,他又何必当这个恶人,将大好的助力往外推?
“无事,只是在回想计划可有漏洞,”贾翊再施一礼,“下官先告退了。”
言罢,再不犹豫,疾步退出堂外,自去寻了擅长模仿字迹的书吏仿造信件。
自崔芜入主凤翔后,原伪王麾下之人被她清洗大半,凡有作奸犯科、剥削百姓者,统统处斩示众。
法场之上,人头成排地掉。人群之中,百姓连连叫好。
与此同时,府衙上至司马、参军,下到寻常府吏、衙役,皆需寻人填补。
对此,崔芜采取了与凤翔一样的应对措施,张贴告示,公开考试擢选人才。
这两位擅长模仿字迹的书吏,就是这么被选上来的。
可以想见,“考试选拔”四个字在凤翔城中掀起了多大的波澜,比之华亭有过之而无不及。虽说凤翔乃两任歧王治所,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,府衙都是形同虚设。但贵为藩王,不可能事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