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人”却是独立的存在,是这凤翔城独一无二的主官,谁都不能压在她头上。
她从江南逃出,一路九死一生,不惜拿性命拼前程,为的是什么?
不就是为了能抹去这层“女性”身份带给她的桎梏,给自己争取一个与当世豪强平等对话的资格?
不过欢喜归欢喜,牵扯到人命,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将每个患儿都看了遍,其中不乏病情发展到痉咳期的重症患者。咳得厉害时,面红目赤、涕泪交横,甚至咯出血来,把一旁照顾的亲娘急得不行。
“这、这孩子都咳血了,可怎么好啊?”
崔芜把了半天脉,给患儿开了麻杏石甘汤,药材以黄芩、白芍、川贝母、桑叶为主,酌加白茅根、焦栀子、藕节炭凉血止血。
因着第一拨病儿人数不多,她不到一个时辰就瞧完了,本以为能回正院处理公务,谁知秦尽忠来报:“禀主子,又有百姓带着患病小儿求上门了。”
崔芜很满意秦尽忠的眼力见,改口改得极是时候。然而到门口一瞧,顿时高兴不起来了。
许是听说先头来的病儿非但有医有药,还免费赠送粮食和布料,这一拨百姓人数多了何止十倍!放眼望去,王府门口乌泱泱一片,或手牵幼童,或怀抱婴孩,齐刷刷地跪下磕头:“求大人开恩!”
崔芜喜欢听人唤她“大人”,却不怎么爱见旁人磕头。奈何古代规矩如此,她改变不了,只能随大溜。
“都别跪了,孩子受不得凉,赶紧排成两队,我挨个诊脉,”吩咐完,又回头叮嘱王府仆婢,“诊完脉的患儿如之前一样,按病症轻重分开安顿,重症患者安排在厢房,轻症患者暂住营帐。”
“若是地方还不够,就把东西偏院也拾掇出来,原先的伪王家眷一律挪去后罩房。”
仆婢们对伪王本无甚忠心,只要有人发月钱管饭吃,听谁的吩咐不是听?
遂恭敬答应了,下去一一办妥。
这一拨病儿比前头人数多,病情也重。崔芜和康挽春各负责一半,待得挨个看完,一整个白天已然过去。
竟是又到了夕阳西下的时辰。
崔芜自前晚起就没合过眼,此时又饿又累,却不得歇息。她将一众病儿交给康挽春,又吩咐了仆婢小心看顾,若有不妥立刻来寻自己,这才匆匆赶回后院梳洗更衣。
彼时,此行幕僚皆已等在正院,掌兵事的要回禀驻防部署,懂内政的要禀告税赋账目,大事小情皆要崔芜这个主官拍板定夺,已然候了大半日。
崔芜不能再拖,遂命亲兵将饭食直接送到正院,自己也顾不得形象,一边填饱肚子,一边听底下人禀报。
“税赋账簿已然寻到,除了伪王接手这两年,更有先王年间记录。只是数额庞大,条目繁杂,我等人手不够,全然点清需时不短。”
“城中布防都安排好了,只是凤翔城可比华亭大多了,这么多街道,以咱们的人手,实在有点顾不过来。主子瞧着,要不再征一批新兵?哦对了,还有那姓周的校尉率领的一千部众,要怎么处置?”
崔芜正哧溜哧溜吸着羊汤,手里是一张锅盔馍,一口羊汤一口馍,两只腮帮俱是鼓鼓囊囊。
延昭话说到一半,有些不忍心,于是道:“要么主子先用饭,我等明早再来禀报?”
崔芜一摆手,端起汤碗咕嘟一气,将羊汤饮了个饱,这才抹嘴道:“不必。明日还有明日的事,尽早处置完,咱们都能安心。”
又一一发落:“账簿先不急,派人传信华亭,让贾司马带几个能写会算的熟手赶来凤翔。若无意外,以后这里便是我的治所。”
“等贾司马赶到,让他带人清算税目,不必追得太远,就是这三年的,尤其是城中大户缴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