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余氏余孽虽去,凤翔城中却还有余家人,”韦姓校尉抬头看着夜空,“毕竟是名门大族,说不准会闹出什么幺蛾子。”
阮轻漠转动着香木佛珠,慈眉低垂,说出口的话却极森然:“那就一并除了,能教养出这样的女儿,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家。”
韦姓校尉勾唇一笑:“正合我意。”
两人正自商量,忽听急促的马蹄声从夜色深处传来,一人一骑疾风般卷到近前,马背上栽下一个浑身浴血的兵丁,正是西城门的守城官。
韦姓校尉升起一股极为不妙的预感,快步上前:“出什么事了?”
兵丁挣扎着探出手,嘶声道:“西、西城门遇袭,敌军……已经攻入凤翔!”
韦姓校尉大惊。
***
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,阮轻漠与韦姓军官费尽心机拿下余氏所部,殊不知此举正中崔芜下怀。
这本就是她搅起泼天风雨的目的,不让凤翔守军陷入内斗,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拿下城池?
事态发展与崔芜预计的几乎一样,只除了一点:她没想到阮轻漠会用鬼神之说裹挟百姓,利用他们牵制,乃至重创余氏所部。
暴动乍起时,她其实相距不远,就在街角一座二层小楼中。眼看手无寸铁的百姓潮涌般冲上前,又挨个倒在兵丁的屠刀下,摁住木栏的手不知不觉攥紧了。
“是我蠢了!”她从牙关里挤出话音,“早知这女人擅用鬼神之说蛊惑人心,就该想到,她既能蛊惑伪王,自然也能蛊惑寻常百姓。”
战乱时代,利用百姓搞事是很正常的思路,可装神弄鬼争取舆论支持和煽动百姓充当炮灰,那完全是两码事。
崔芜险些把一口银牙咬掉。
一旁有人伸手拍了拍她肩头:“你又不是神,哪里事事都能算无遗策?与其纠结这些有的没的,不如想想下一步怎么办。”
是丁钰。
他朝着阮轻漠的方向努了努嘴:“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,可不好对付。”
崔芜嗤之以鼻:这算哪门子的人民战争?
她转身:“走吧。”
丁钰愣住:“去哪?”
崔芜:“凤翔守军的营地。”
丁钰瞬间瞪圆眼。
但他很快明白了崔芜的意思,凤翔城内三千守军,看着人数不少,其实并不是一条心。更别提,阮轻漠蓄意挑起民愤,借机除了余氏麾下一千部众,所谓的三千守军,已经成了忽悠人的数字。
按照眼下情形,若能将剩下的一千人争取过来,无疑是莫大的助力,更可断了阮氏后路。尤其这一千人原就是先王旧部,而崔芜此行套了层十分能忽悠人的马甲。
她是打着“先王郡主”的名号占据陇州的,而先王遗孤也的的确确握在她手里。
然而丁钰仍有犹豫:“先王死了总有两三年吧?他们能听你的吗?”
崔芜一笑。
“能动人心的,从来不是旧部渊源,”她轻言细语,“而是利害。”
事实证明,丁钰的担忧并非无的放矢。虽说借着“先王郡主”之名和李继文身上那方象征歧王正统身份的玉牌,崔芜成功进入守军营地。可刚进帅帐,就被人家给了个毫不客气的下马威。
“先王故去多年,咱们也改投了新王,什么玉牌不玉牌的,我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