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必多礼,”她只好假装方才那个拼命抖搂袖子的二货与自己毫无干系,重新摆出正襟危坐的姿态,“临时寻你回来,是有件要紧事,要与六郎商议。”
丁钰听到这声“六郎”,就知道接下来是“装逼时间”。
他放下碗筷,默默叹了口气:“我就是块砖,哪里需要哪里搬——说吧,又有什么差事派给我?”
崔芜对韩筠使了个眼色,后者会意,将拿下汧源的来龙去脉,以及徐知源的供词一一说了。
丁钰先是没吭声,安静听着,待得“济阳丁家”四个字钻进耳中,他面露恍然:“你是嫌使唤我一个不够,想把整个丁家都拉上贼船?”
韩筠:“……”
他瞧着崔芜,想知道她对丁六郎如此大不敬的厥词作何反应。却见崔芜不慌不忙地剥了个鸡蛋,分了一半给丁钰,剩下的塞进自己嘴里:“怎么说话呢?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!”
韩筠沉默片刻,在心里记下一笔:丁钰与自家主君交情深厚非常人可及,以后要多多交好才是。
丁钰尚不知自己已经成了旁人眼中可堪一抱的大腿,琢磨片刻,勉为其难地点了头。
“行吧,”他说,“要我做什么?”
要他做的事情不算难,无非是组建一支商队前往凤翔,寻机与凤翔城中的丁家人接上头,拐弯抹角地探听王府动向。
但也不容易,毕竟凤翔城是伪王地盘,倘若崔芜判断有失,或是期间不慎露出马脚,那乐子就大了。
“我就知道,你临时叫我回来没好事,”丁钰撇嘴,“哪天把小命玩没了,你就高兴了。”
崔芜:“不玩命就能高枕无忧?”
谁不知道躺平舒服?谁不想吃饱混天黑?
可惜世道纷乱,处处血雨腥风,都想躺平,谁来遮风挡雨?
丁钰被她一通怼,不吱声了。
汧源驻防暂且交到韩筠手中,崔芜没发话,徐知源就得接着蹲大牢。除此之外,原汧源县令保住了官职,看在他这些年账簿做得不错,不算尸位素餐的份上,也是崔芜手头缺人,实在寻不出足以代替的人选,暂且让他继续管着县衙。
“派人给许令传信,送两个县丞人选过来,”崔芜吩咐延昭,“别的我不管,税赋和人口这两样,必须掌握在咱们自己人手里。”
税赋与田亩直接挂钩,人口则是一方新兴势力能否发展壮大的关键,但凡脑子清明的上位者,都得紧紧抓在手里。
“我不在的时候,内政听许令和贾司马安排,兵事由你全权统辖——汧源虽由韩筠暂代防务,可不意味着你能撒手不管,若是期间出了岔子,该怎么处置,你心里应有数,”崔芜继续叮嘱延昭,“实在扛不住,别犹豫,立刻向河西求援。”
延昭听出端倪:“主子要走?去哪?”
崔芜微笑:“凤翔。”
延昭眼睛瞬间瞪圆了:“不可!”
但崔芜心意已定。她并非心血来潮,早在秦萧提醒她凤翔城中或有变故时,她就决心东行一趟,只是彼时外敌来犯,尚且抽不出身。
如今汧源已定,仅剩的汧阳守将眼看大局已定,紧跟着送来降表。崔芜没了顾虑,立刻决定成行。
“丁兄假扮商队,我只需扮作商队所运货物,便可直入凤翔城中,想来守城兵丁瞧不出破绽。”
丁钰简直怀疑自己耳朵:“你扮成啥玩意儿?”
崔芜理所当然:“货物。”
丁钰反应片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