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高中古文学得不错,却万万不敢在古时的读书种子面前班门弄斧,只将人交给许县令玩耍。如此进行到当日的第五人时,走进来的是个二十来许的男人,看面貌也算周正,甚至称得上英俊,面相却算不得和蔼可亲。
崔芜皱眉, 从这人过分尖锐的眉眼间分辨出一丝与自己相似的气质。
她稍稍坐直了身子。
果不其然,当许思谦按照流程,询问来人当今乱世,该如何治地时,他看也不看主考官,只管盯着崔芜:“盛世宽仁,乱世严峻,草民以为,不用重典,难以治宵小、安人心。”
崔芜极细微地挑了下眉。
许思谦是正经的前朝进士,饱读礼义仁德长大,哪怕身处乱世,见惯了杀伐屠戮,亦不曾丢下这点本心,如何听得进这番话?
当下与此人展开辩论:“乱世用严刑?如尔所言,盘踞华亭的王重珂之辈最喜严刑重典,结果如何?还不是失尽人心,最终为郡主取而代之?”
那人一双眼角斜飞的丹凤眼掠过讥诮:“王重珂也配叫严刑?不过一屠夫耳,虐民为乐,怎可与刑法相提并论!”
崔芜懂了,这位大概是如战国韩非一般的法家推崇者。
此人姓贾,单名一个翊字,他先对居主位的崔芜施了一礼,方辩驳道:“无以规矩,不成方圆,郡主新下华亭,最要紧的便是定下规矩,示之以民。”
“所谓能去私曲就公法者,民安而国治;能去私行行公法者,则兵强而敌弱。如前朝者,亦曾盛极一时、万邦来朝,因何衰落?无非以誉进能,其臣离上而下比周,终致以党举官,则民务交而不求用于法。”
“某不才,愿助郡主重修律法,安民心,清吏治,肃纲纪。”
言罢,郑重顿首。
他说得掷地有声,崔芜却只笑了笑,让他回去等消息。
贾翊也不气馁,拱手行礼便自告退。他人刚走,许思谦憋了满肚子的话便再绷不住了:“郡主!此人面相刻薄狠戾,若任他留在县衙,只怕会重蹈王贼覆辙,万望三思!”
崔芜:“许令是觉得,我会失了本心,如王贼一般涂炭百姓?”
许思谦一时失言,连道不敢。
崔芜没跟他一般计较,许思谦能不顾性命,力扛王重珂,可见其风骨为人。对秉性正直之辈,她总是多几分宽容。
“乱世用重典,这话本身没错,只因乱世之中,礼崩乐坏,人心好似出闸恶犬,没了道德礼义束缚,若是律法也缺席,又何以安定人心,震慑宵小之辈?”
她给了许思谦一个安抚的眼神:“王贼虐民为乐,是随一己喜好为所欲为。我却是要定立规矩,律法一出,纵王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。届时一视同仁,重建秩序,百姓便可安下心思,不必担心哪一日,好容易建起的家园又被匪贼响马光顾了。”
许思谦说不过她,且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头,忧心忡忡地闭了嘴。 w?a?n?g?址?f?a?B?u?页?ǐ??????????n????????????????ò??
崔芜同意贾翊的看法,却不大喜欢这人狂到没边的态度,不知这位是当真有才还是故作姿态,遂决定冷他两天试试心性。
她这边面试完了随后几名考生,又与许思谦敲定重丈民田并为流民录籍的细节,眼看日影西斜,却不曾传饭,而是命人备马,要去城外军营察看。
这是崔芜穿越以来最为快活的日子。虽说吃穿用度不及江南精致——吃不过粗面,穿的也是麻布,想如镇海军节度使府那般金莼玉粒、锦绣满身,纯属白日做梦。
但她是自由的,想去哪去哪,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