错,留下疤痕?”
这于崔芜而言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,脸色当即微沉。
“自我记事以来,这张脸带给我的麻烦可是大过好处,”她淡淡地说,“身陷青楼是因为这张脸,被孙彦看上强逼做妾也是为了这张脸,若有的选,我倒宁愿舍了这麻烦,换后半生安稳太平。”
她话音顿住,忽然意识到这话有偏颇,盖因如今世道黑暗,有没有这张造孽的脸,都注定不得太平。
于是找补道:“不过这回对付王重珂,这张脸倒也有些用途,可见老天关上一扇门,总还记得留张窗给我。”
秦萧曲指在膝头敲了敲。
说实话,生就崔芜这般姿容的,相当于抽中了老天赋予的免死金牌,只要她愿意,完全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安宁日子。
好比隋末炀帝的萧后,虽身如飘蓬、历经六帝,却因天生殊色而受各方厚待,后被前朝太宗纳入后宫,年过六旬方寿终正寝。
如此过完一生,于乱世女子而言,不可不谓是善终。
但崔芜偏偏不肯要这个“善终”,宁可划花了这副安身立命的资本。
“终究还是行险了些,”沉默良久,秦萧说,“为长远计,可一而不可再。”
崔芜方才沐浴时就在想这件事,只不过出发点与秦萧南辕北辙:“兄长说得是,行险取巧不可长久,非国战之道。”
秦萧本意是提点她,居上位者不可轻易拿性命冒险,听了这话却再一次沉默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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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
何为国战?
举倾国之力剿灭他方政权, 奠定万世基业,此所谓国战。既是国与国之间的征伐,若无几万军队投入其中, 都不好意思沾这个“国”字。
崔芜出身低微,麾下不过两三百之众, 连拿下一个小小的华亭都要绞尽脑汁再三绸缪,却敢夸下海口,妄谈国战之道。
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?一个姑娘家, 哪来那么大的野心, 那么强的胆魄?
但秦萧没有出言打击,他回忆着崔芜从江南到陇州的一路,不得不承认,期间她走过的每一步、做出的每一个选择,都远远超出世人对女子的训诫。
也许“国战”二字,于她真不是随口说说。
“说到国战, ”秦萧沉吟道, “你与守城军交战时所用阵型……”
身后却没了声息。
秦萧察觉不对,回头见崔芜保持着单手托腮的姿势, 眼睛却已闭起, 下巴一点一点,终于支撑不住,脱力似地往石桌上栽去。
她太困了。
秦萧反应极快,闪电般伸出手,掌心托住她面颊,没让崔芜直接栽倒在冷冰冰、硬梆梆的石桌上。
触手温软,是女子特有的娇嫩细腻,虽受了一路风霜磋磨, 奈何崔芜底子太好,沐浴后依然如无瑕白玉。
秦萧微微蹙眉,下意识要撒手,崔芜的头却随着他后撤的举动往下偏了少许。他无奈,又不愿让对方真磕了头,只好保持着伸手的姿势,将掌心借与这便宜妹子当靠枕。
崔芜对他真是一点不客气,大约是觉得这“枕头”还算舒服,歪头在他掌心里蹭了蹭,浓密的睫毛搭落脸颊,投落淡淡暗影。
眼底泛着乌青,自决定攻打华亭后,终于睡上一个安稳觉。
秦萧叹了口气,抬手拂开她散落眼前的碎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