狄斐越听越心惊,他久驻萧关,如何不清楚附近地貌?自然知道崔芜所说半点不虚。
可她之前从未涉足关中,又怎会知道的如此清楚?
当某个人头一次叫人眼前发亮时,或许是巧合。可再一再二不再三,这么多“巧合”集中在同一人身上,总不能以凑巧一概论之。
崔芜的努力没有白费,她几次三番展露锋芒,终于达到想要的效果——让狄斐真正将她看在眼里,不再当成麻烦的“神牌”高高供起,而是用平等的姿态对待她。
“陇州确实是个好地方,”他肯定了崔芜的判断,随后话音一转,“但郡主可知,这么一块肥肉,盯上的可不止咱们一家。”
不知不觉,他已经将崔芜算作自己“一家”的。
崔芜没有更正他的说法。
“将军的意思是,有人捷足先登?”她沉吟着问,“是哪方势力?伪王的人?”
狄斐玩味着“伪王”两个字,笑了。
“不全是,但也算不得朋友,”他悠悠道,“说来,此人也是狄某的老相识,姓王,名重珂,当年曾是镇野军护军校尉,深得义父倚重。”
崔芜明白了:“伪王叛乱,赵老将军以身殉国,这位王将军没了束缚,干脆据了陇州,自立门户?”
狄斐默认了。
“姓王的拉拢了陇州的豪强大户,要钱有钱,要人有人,俨然是当地的土皇帝,”他生就一双丹凤眼,斜睨崔芜时,说不出的散漫不羁,“这姓王的有些手段,只是为人不太规矩,听说裹挟了好些百姓,把好好的陇州折腾得乌烟瘴气。”
崔芜听到这里,反倒笑了。
“这不正好?”她说,“姓王的接不住,就换人来。天予不取,反受其咎。”
狄斐瞳孔微收。
这话但凡换个男人来说,他都不会这么震惊,可崔芜只是弱质女流。
连个女子都有这样的野心,这般的志气,他堂堂须眉,还要往后缩吗?
然而狄斐也精明,分明拿定了主意,却要崔芜先开口:“郡主不会告诉我,想靠你手下那帮枪都握不住的庄稼汉去拿陇州吧?”
崔芜当然不至于如此狂妄。
“借我三百人,”她说,“拿下陇州,于将军有益无害。”
***
如果崔芜这话是三天前说的,狄斐定然嗤之以鼻。
但是这三天的时间改变了他的想法,崔芜在伤兵营里的表现证明了她的胆魄和坚忍,对周边地貌的如数家珍显出非同寻常的眼界与胸襟,再加上她曾于胡营之中孤身行刺铁勒主帅的举动——
狄斐有种直觉,她说拿下陇州,还真不一定是空口说大话。
“王重珂有兵八百,分驻华亭、汧源、吴山和汧源四地,其中以华亭兵力最重,足有近四百人,且都是追随他多年的精兵,”他道,“我守着萧关,最多借你二百五十人。”
崔芜无语。
不是两百,也不是三百,偏偏卡在“二百五”上。
“行吧,”她牙疼地说,“二百五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