室内一道很轻的声响。
赵崇生单手滑动火柴燃起,靠近烟尾点燃。随即熄灭的火柴棒落进复古地毯中,无声无息。
他很爱干净,更讲究秩序,从没有乱丢东西的习惯。祝静恩知道这个动作只可能是因为此刻他心情不佳,耐心欠奉。
“五分钟后我有一场跨国会议。”他没有将她从身边推开,只是抬腕看了一眼表盘上的时间,“你回到房间去,可以吗。”
可以吗。
字面上仿佛征求意见的三个字,其实是不留商议余地的通知。
不是问句,是掌控。
她的双腿犹豫地定在原地。
“Greta。”
“如果你想让惩罚和会议同时进行,可以继续留在这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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祝静恩回到自己的房间。
不知道是因为在雨中着凉还是因为惊吓,她睡梦中发起烧来,弥漫的血迹和枪声反复出现在她的梦中。
很多很多人的脸是模糊的,在她眼前走来走去。直到那个人出现,像是电影里主角相见时的镜头,周遭事物都无声消散,只聚焦着那一人。
这一刻万籁俱寂,她认出他。
祝静恩忽然睁开了眼,望进一双深灰的眼眸,如同柏林的浓雾。
她很多年都走不出这一场雾。
赵崇生。
她的小叔。
她的Derek先生。
赵崇生换下她额上的冷毛巾。
她偏了偏脑袋,将柔软的脸侧贴在他的掌心里。
薄被底下的身体只着贴身的衣物。
她身体不好,有很多速效的退烧药不能用。睡梦中她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在给她用湿毛巾擦拭身体物理降温,想来衣物是那时候褪去的。
祝静恩试探地握着他的手腕,小手没办法扣住他,这样的体型差引发巨大的张力。
“那个人……死了吗?”
她不愿意相信赵崇生是滥杀的人,可是那道枪声,始终横亘在她的梦中,让她感觉到恐惧。
“他夺枪打伤了负责看守他的保镖。”赵崇生的语气淡漠,对此并不关心。
这位金字塔顶端的Derek先生站得太高,对生死的同理心缺缺。
不知道是赵崇生手下哪位保镖受伤了,祝静恩担心地“啊”了声,她没想到那个浑身是伤的人竟这样凶恶。
“那会怎么处理他呢?”
“你很关心他?”
“不是……”
赵崇生的语气太过凛冽。
她披着被子坐在他的腿上,挤进他的怀里,双手环着他的脖颈,“别生气了,uncle。”
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后颈。
“嗯。”
“那可以不要教训我吗?”祝静恩小心地一点点试探着。
“你答应过我什么?”
祝静恩自知理亏,声音更低:“答应会准时回家……”
“但你没有信守承诺,失联、夜不归宿。犯错接受惩罚,这是原则,Greta。”
(正常男女朋友之间解决矛盾。)
她知道自己难以说动这位不近人情的Derek先生。
好在看这架势,她的下场应该不会像那个血迹斑斑的男人一样。
她短短地松了一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