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宸安有些烦躁,却还是将声音压到最低,“难道我不想治吗?可他不是普通的失明,是被取走了眼识,有珠无识,将别人的换给他?他会要吗?”
祝宸宁一愣,忙道歉:“我并非责怪你,是我口不择言,未顾及你的心情,抱歉。”
她心里定然更不开心。
陆宸安轻轻叹气,“师兄放心,小师妹一日未回,他不会想不开。”
药炉咕噜噜冒泡顶盖,她裹着厚布将盖掀开了些,顿时一股带着些苦涩的药香,随着白烟扑面而来。
“相比之下,我更担心小郡主,她看着能吃能睡,瞧不出一丝异样,但那篮橘子吃完后,新给她买的橘子一只未动,任它们烂在篮里。”
心照不宣,无需提他的名字。
祝宸宁接过她手里的蒲扇,“我来看着药炉,你去同她说说话,别老叫她一人待着。”
陆宸安起身让座,走过长廊敲开了白榆的屋门。
白榆坐在桌前看话本,抬头微微皱眉,说道:“又要喝药了?陆师姐帮我炼成丹药吧。”
连着喝了十日,实在是喝怕了。
她忽而体会到一些小姜每次吃药时,愁眉苦脸万分推拒的心情。
陆宸安在桌前坐下,笑道:“再喝两日就不喝了,阿榆忍忍。”
白榆脸上露出淡淡笑意,“九哥如何了?”
“身上的伤虽重,但再过几日也该好得差不多了,只是不知心结能不能跨过去。”
“他可以的。”白榆说完,又低下头看话本。
“阿榆?”陆宸安喊她。
“嗯?”
“那你呢?”
“师姐不用担心我,我很好。”
陆宸安转头去瞧放在窗边,新买的一篮子橘子,轻声说道:“橘子不吃就要烂了。”
“吃腻了。”白榆轻轻笑道:“之前叫他买了那么多回,临走还要再给我买一篮,多事。”
满满一竹篮,叫她都吃上火了,如今就她一人吃,好不容易赶在霉烂前吃完,酸的甜的,一只都没有浪费全进了肚。
再吃不了别的橘子。
看着陆宸安欲言又止的表情,白榆合上话本子,“陆师姐,我知道你想说什么。”
“事情走到这一步,非我们所有人所愿。”她认真说道。
“我同他一样流着一半西夏血脉,不同的是我选择大宋是大宋郡主,他选择西夏是西夏族子,我二人立场不同各为子民,子民无对错,错在执政者,若想征服他,必要吞并他。
“可兴、亡子民皆苦,子民何辜?若我和他今天只是子民也就罢了,偏都是执棋者,不能错上加错。
“他既已做出选择,想必……这结局他也早就料到了,他过不去心魔,忠义难全,是以……以死破局。”
陆宸安头回听到,不知人间疾苦的小郡主说出这般话,才真的深切感受到,她从前不谙世事、天真烂漫的性子不过都是伪装。
心中仍不免惋惜,“他也是大宋的皇子,他并非没有机会选择。”
“这就更糟糕了不是吗?无人认他这个大宋皇子,却又人人将他捆在这位置上,处处防范想除之而后快。”
他由西夏人养大,也早已认定自己的身份就是西夏世子,而非大宋皇子,自小被塞了满腔的家国情仇、权欲斗争。
忽而有一日得知自己也是大宋人,想必他定然迷茫过许久。
白榆托着下巴,思绪又回到两年前。
榆树下,他一身锦衣坐于马背,与他人言笑晏晏,咬着糖串,腮帮子塞得鼓鼓的,笑起来时会露出两颗虎牙,比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