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魄剑铮鸣一声重回他手上,剑身在瞬间燃起熊熊火焰,雨水滴落在上,立时蒸发化作阵阵白烟。
天色昏暗,雨水密集,院中处处血肉模糊,缭绕的白雾让整个场面更加鬼气森森。
像站在地狱炸鬼的油锅前,油锅烧得烟雾腾腾,锅里咕咚咕咚翻滚着气泡,手往锅里一伸,立即骨酥肉烂。
他却轻喝出个明亮漂亮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名字。
“——清风皓月!”
体内爆发出最后的残力,反手划过赵隐的腰腹。
又凶又狠!
刀锋深深没入赵隐的腹部,向左一划拉,升腾起大股白烟,是热血被燃烧产生的蒸汽。
嘀嗒雨声中,还能听见皮肉被烧灼的滋滋声,鼻尖闻到阵阵焦肉香。
一股鲜血溅在跪着的李玄度脸上,开出了朵温暖绚丽的花,又一下被冰凉的雨水冲尽。
赵隐这一次不躲不避,只集中了所有神力,来抵挡这能将人拦腰斩断的一击,“我说过,我会永远压你一头!你杀不了我!”
任腹部流出洇洇鲜血,像是不知疼痛,想来真的是恨极了,即使玉石俱焚也不要叫李玄度好过,速度极快,手拂过他的双眼,直截了当取走他的眼识。
李玄度那双倔眸在瞬间失了神采。
“你这辈子别想再见她。“赵隐轻轻一推李玄度的肩头,看着他倒下去,这时才痛苦地弯起身去捂腹部,兜住往外淌的肠子,封住穴位,让血不至于流尽。
因疼痛万分,赵隐的声音也带上狰狞,几近咬牙切齿,“而我会代替你与她结百岁之好。”
李玄度被推了一下,侧倒于地,溅起大片混着血色的脏污泥水。
浇灭月魄剑的火焰。
再无反抗之力。
如天际明月跌入沟渠,如昆山片玉落入泥潭。
月毁玉碎。
眼前灰蒙一片什么也瞧不见,只听得吃力拖沓的脚步渐渐远去之声,混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。
杀他打他都不能叫他失了斗志,唯独赵隐最后一句话,叫他一下跌落深渊,再爬不起来。
天光已退,天黑下来。
断夜了。
他的眼前也由灰转为漆黑。
雨水冲尽他身上的血渍,体内的血似乎要跟着流尽。
全身都被雨水打得湿透,也许是血水,谁知道呢?
黏黏腻腻地糊在身上,将他闷裹得喘不过气来,一阵阵发冷发晕,鼻腔中全是浓重的铁锈血腥气。
不知过去多久。
李玄度依旧躺在冰冷的红泥中,与这血地融为一体,像是被抓进这暗无天日的底下,吃掉了。
耳中传来脚步声,他冻麻木的手终于动了动,而后勉力半撑起身,侧着头哑声问道:“谁?”
“小友别紧张,是我,来给我那不成器的徒儿收尸。”脚步声越来越近,停在他身边,男人长吁一声,“小友瞧着不大好。”
脚步声又朝着另一边而去,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,以及一连串的咳嗽声,“我将义儿带走了,小友保重。”
李玄度跟着咳起来,呛出一口血,声音越发嘶哑,“前辈,姓名。”
“姜化鹤。”
“何处祭他?”
“汴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