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铮——铮——”
身后传来三道锐不可当的破空声,带着浓重杀气穿过那些箭雨而来。
相比之下,从屋顶各方射来的箭雨,在它面前不足一提。
李玄度飞快回身,眼里印出一道极速逼近的狠厉银光,势如破竹。
右手一抬极限在心口处一挡,银光“铛”的击在月魄剑上又落于地,金属蜂鸣不断,剑身仍在晃。
他的脚都往后退了两步。
射箭之人必然是个真力深厚的弓箭老手。
另有两道银箭矢以雷霆万钧之势,朝着仍站在屋顶的姜晚义而去,他本就受了一剑,虽不及要害也妨碍了左手使刀,左右快速换手,用有伤的右手挡偏其中一支已是极限。
身子虽快速作出了躲避,那箭却像是预判了他的身位。
两支箭,一支从腹部偏了方向,擦着腰身扎穿他左肋下。
另一支扎在他正心口。
两箭力道之大,姜晚义连身子都往后飞去,呈弧线,像断了线的纸鸢,落进院中满是血污的泥水里,一如那支被他丢出去的茱萸枝。
身上的血从他背后渗出,将周边野草浸红。
吸饱了血的泥地油亮发黑,湿润润的又像海绵,踩一脚挤一血水。
等明年春风一吹,院中野草定然欣欣向荣。
“十哥——!!”
李玄度穿过箭雨冲到他身边,慌了神,肩头随即中了支自远处屋顶树梢而来的羽箭。
他丝毫无觉,只将人从地上半扶起,又在他身上连点数下想要替他止血。
三支银箭,射向李玄度的那支,不过是为了拖住他的脚步,无所谓要不要命,冲着姜晚义的两支,却是实打实为取命而来。
眼看着姜晚义嘴角不断涌出污血,却还在笑。
“对不起……在你大喜之日给你找麻烦,实非我所愿。”
“别说话!我带你去寻大师姐。”他欲将他从地上背起来,失了力的身子太重,又扯到肩头的箭伤,李玄度单膝着地,拉了一次竟未成功。
泥地血水染上他绛色公服,多了深深浅浅,星星点点的暗红。
姜晚义扯住他的袖子,往他手中塞来一张纸,说话断断续续,呛出的血比话多,“我、我从一开始、接近你们……就另有目的……但我收不了手……我有了弱点,两边都不会放过我……
他选哪边都是死,他死或他们和她死。
“你们皆光明……”
有大好前途,唯他是晚夜,陷在泥沼中,挣不出来。
“九哥、哥哥……”
他的手垂了下去,再说不出一言。
身边嗖嗖羽箭声停止,门外另有一道哽咽的喊声传来。
“姜晚义——!!”
却迟迟不见人进来,只听到她在哭喊:“师父你放开我!!你放开我!让我去看看他!求你让我再去看一眼,就一眼……”
而后便息了声。
姜晚义的耳边从嗡嗡嘈杂渐渐无声,但他还是听见了,她在为他哭。
他都要死了已毫无利用价值,她再没演得必要,她是真得在为他伤心。
这就足够了。
咽喉里涌出的血,窒住了他的气息,让他再说不出一句话,也已经听不清九哥在说什么。
他努力想转头往院门外再看她一眼。
也想再对她说一句:小郡主,我其实后悔那日赌气没收你送的茱萸枝,叫它落进了泥水里。
瞳孔扩散……星眸里的光渐渐消弭……
他的眼阖上。
最终什么也没有瞧见,什么也说不出口。
今日九月初十。
她的诞辰,他的忌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