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男二有病吧!”李玄度暗骂一句,随手将书扔至一旁,倒头睡熟过去。
他这一觉似乎睡了很久,再醒来时,只见屋内点着一豆烛火,苍清托腮坐在桌前不知心想何事。
暖色的光晕罩在她身上,将她轻蹙的眉眼,和倔强的身形都映成杏色,动作间衣袖轻摆,扬起风晃动烛火,光影流转带着无限思绪,又回溯进他的瞳孔中。
以他的性子,绝不愿做谁的替身,可他更不想在她那里,只做个男配角。
他也想去争去抢。
李玄度思绪万千,就这样睁着眼看她许久,不舍得移开目光,直到桌上烛灯噼啪爆出几点火星,打断了相思。
她回神察觉到他的视线,转过头与他四目相接,眸中暗波涌动。
她弯起眉眼,“你醒啦?”
他坐起身,“什么时辰了?”
“酉时了。”苍清其实已经醒来许久,见他安睡不忍叫醒,于是坐在桌前想事。
神物的事,钱家的事,还有她和他的事。
见他起身,发髻睡得微乱,几缕发丝垂在额前,眼睛还红红的,将平日里总是一副傲骨难折模样的他,衬得多了几分脆弱。
苍清也起身上前,赶在他施术前同他说道:“小师兄,我来替你束发吧。”
她不由分说拉他到铜镜前坐下,摘下他簪发的玉簪,犹豫良久问道:“你……为何从不戴我送你的九星簪,是不是因为实在拿不出手?”
“不是。”他回得很快。
苍清笑笑,“没关系不用安慰我,确实丑。”
“我不觉得丑。”李玄度伸手入怀,拿出那支九星簪递给她,“今日就用它吧。”
苍清接过九星簪,心间一滞。
他的东西大多是收在腰间乾坤袋里,怀里袖中永远只有一些符箓,偶尔会为她藏些小食。
而这只九星簪被他单独收在怀里。
直面自己的心意,承认那份爱,也是一种勇敢。
“小师兄,我已经许久没有梦见李玄烛了。”
苍清拿起桌上的梳子将他的头发梳顺,轻轻挽成髻,“所以……我不打算找记忆了。”
印在铜镜里的面容有些错愕,“为何?”
她将九星簪插在他盘好的发髻上,心如擂鼓,几番建设终于说出一句。
“天下人何限,慊慊只为汝。”
眼前人霎时怔住,铜镜下他神情明显有所动容,脸色几番变幻,却唯独不见表现出什么特别高兴的情绪。
苍清等了很久,他才回转身直视她的眼睛,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。
这个决心应当很难做,使他眉宇间尽显憔悴之色,“苍清,我有件事要同你讲。”
他没有喊她小师妹,也没有喊她小仙姑,也不是亲昵的“阿清”,这郑重其事的语气,让她心中顿生不好的预感,有了捂住耳朵转身逃跑的冲动。
但终是忍下这股难言的恐惧,只是不禁伸手抚上他的眉心,似乎只要抚平他眉间皱起得纹路,二人之间便再无阻隔。
却被他抬手拦下,他说:“等你听完,也许你就会收回刚刚的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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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话说:天下人何限,慊(qian)慊只为汝。——南北朝·佚名《华山畿·奈何许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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