默默听着的李玄度忍不住问道:“刘铭远的儿子?不是在他赴任临安前就溺死了吗?”
后来被做成小鬼,也是李玄度亲自除去的。
苍清只是点点头,偶尔抬手凌空摸一摸身侧的空气。
最后她说道:“介意我将你的故事复述出来吗?”
另外两人才终于得知了张小巳短短的生平。
张小巳的亲爹是个走夜户的,他出生时他爹正在外头躲风声,听说媳妇给自己生了个小子,也没表现得多高兴,只是偶尔回家带点不多不少的银子。
小巳每日都期盼着爹爹回家,因为他爹回来总会给他带一碗浓香醇厚的鸡汤,他当然不会知道这鸡汤只不过是他爹在回来的路上,问馄饨铺子免费讨要的。
孩子小时就是这样,一点点恩惠,就会义无反顾爱着自己的父母。
后来他爹犯事被砍了头,娘被迫改嫁,他又有了新的爹,继爹对他不好,新哥哥也总是欺负他,尽管小小的他总想着如何讨好这个新的家庭,还是无法融入进去。
开始的时候他受了欺负会告诉娘,娘便抱着他偷偷地哭说自己命苦,继爹知道后便会打娘,到后来他再挨欺受饿也不敢说了。
娘又给他生了弟弟妹妹,他就彻底没有了爹娘,尽管他自认为做好了一个兄长的责任,可他但凡犯一点错,都会挨打。
无论他是对是错,有没有做,被冤枉的总是他。
多辩解一句,就多挨一耳光。
就好比几月前,明明是弟弟抢了邻人的小木剑被人打了,他替弟弟出头,回家后挨打的依旧是他。
继爹将他一人丢在门外,不准他进屋。
深秋的夜,那么冷,院中树梢都结了霜。
他就老实站着,低头看自己破了洞的鞋尖,脚很挤,挤破了鞋尖,黑乎乎的大脚趾就穿了出来。
他动了动有些冻发麻的大脚趾,这是他继哥穿下的旧鞋,已经破了底,一到雨天,雨水就会钻进鞋里打湿脚。
即便如此,他还珍惜的很,每每下雨就会脱了鞋,光脚走路。
恍惚记起,这鞋原本是青色的,却已经看不清本来样貌,成了黑色。
跟天一样黑,不见光明。
屋里阿娘与继爹起了争执,他听见阿娘在哭,每每他挨打,阿娘也会跟着挨骂。
他想过无数次只要他不在了,他阿娘就能不再挨骂。
唯独只有这一夜,他付诸行动。
张小巳推开院门,朝着河边走去,不远处是城隍庙,庙宇边有一条河。
他站在河边,看着漆黑无波的河面,缓缓抬起了脚。
但他没有死成,有个中年郎君拉住了他。
“小娃,河水很冷,别靠那么近。”
他所有求死的勇气,都因这么一句简单平常的话,消散了。
这中年郎君便是刘铭远,他带着他来到了继爹的馄饨铺子前,他不敢靠近,只远远等在巷口。
刘铭远并未强求,只嘱咐他莫要再想不开,买来了馄饨让他吃。
这是张小巳平生第一回 吃到他继爹做得馄饨。
很烫,全是氤氲的热气,他喝着汤心情复杂,眼里起了雾。
这汤的味道同幼时他亲爹给他带的鸡汤一模一样。
他问非亲非故,为何救他。
刘铭远只说他俩同是天涯沦落人。
张小巳听不懂,只是瘪着嘴笑了,他永远都会记得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