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知道我在说什么。”陆听直视他。
陆听试图抓住沙发上的手,被边雪蜷缩掌心避开。
边雪掀开被子,套上拖鞋,从陆听身边经过:“不好意思,我还是想洗澡。”
浴室的门打开又关上,老旧水管发出“吭哧”一声。陆听猜测,随之而来的是流水声,或者哪个错位零件发出“吱吱”的声响。
这些他听不见,更想象不出它们的声音。但上次周展来帮忙修水管,告诉他的卫生间里的声音很大。
陆听就这样蹲在地上,愣了一会儿,边雪刚才的语气和在大排档那次一样。
那天边雪拿出合同,仿佛演练过无数次,眼底毫无波澜,指尖在桌面上敲打。
他很少开口,只谈合约,像一个困倦的房屋中介,无声催促:签吗?快点吧,不签的话,我还得去找下一个客户。
隔着桌面,陆听嗅到不属于晞湾镇的气息。阴郁潮湿,无论举办多少次婚礼都难以冲散。
如果不是常听杨美珍提起,陆听怀疑边雪来自寒冷的北方,或者一个不存在于地图上的森林。
这是陆听第二次对陌生人产生好奇。
第一次是对杨美珍口中那个,特有出息,走过许多地方的摄影师外甥。第二次是他们签订合约那天,对摘掉所有标签、他亲眼看到的边雪。
而几分钟前,陆听盯着边雪的眼睛,并不能完全读懂里面的情绪,却再次闻到熟悉的味道。
陆听被隔绝在浴室外,隔绝在没有水声、没有“吱吱”声响的客厅。
家具老旧,墙皮剥落,陆听偶尔起夜,见边雪睡卧在沙发上,感觉他是一架被搬进来的钢琴。
足够新,足够漂亮,足够动听。
但这里没有会演奏的钢琴家。
陆听眉心微动,撑着沙发站起身,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,敲响浴室的门。
他听不见回应,就自顾自地说。
“边雪,明天去阿珍那里吃饭。”
“有鱼,我早点回去,我做,想吃别的也可以。”
“今晚很冷,我睡沙发。”
“不问了我,但是理解你,不要难过。”
“陪陪阿珍姨,好吗?”
“你……”
浴室的门忽然打开,陆听失去支撑,往前踉跄。他被边雪抵住肩膀,鼻尖一动,闻到自己常用的香皂味。
边雪站在氤氲的水气中,身上裹了件白色浴袍。他缓慢地用浴巾擦拭头发,像是故意的,甩甩脑袋,发丝上的水也把陆听打湿。
“你听见了吗?”陆听擦掉下巴上的水。
边雪盯着陆听的耳尖,心想这人怎么这么难缠啊。
等了一会儿,他凑上去说:“听见了,明天去阿珍那里吃饭,吃鱼,今晚我睡卧室,我不难过了,这几天陪陪阿珍姨。”
“哦,”陆听偏了下头,“笑什么边雪?”
边雪一愣,摸了下嘴角,嘀咕说,“笑你,话怎么这么多啊陆听。”
*
失眠的毛病卷土重来,第二天边雪出门的时候,陆听还没有起床。
陆听的睡姿与他不同,面部朝内,身体完全投入沙发缝隙。大冬天的,他胳膊和腿全露在外面,边雪回房间拿了条毛毯盖在他身上,悄声走出院门。
时间还早,奶奶们的晨间活动刚进行到太极。见边雪来了,该项目提前结束,排排坐好,唠起家长里短。
经过一天的沉淀,她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