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远,”杨美珍眯着眼问,“你是不是也知道晓晓的事?”
陆听顿时被拉回到当下,从杨美珍嘴里听到杨云晓的消息,和从边雪嘴里听说的感觉不一样。
比起震惊,更多的是恐惧和后怕——
边雪掩藏了许久的秘密被发现了。
难以想象几分钟前店里的场景,逼仄的小卖部容不下这么多秘密,同样也容不下真相。
他调整助听器的角度,试图再听点什么,但只听见一声沉重的叹息,他手指一顿,干脆地摘下助听器。
杨美珍从木椅上坐起来:“哎呀,你这什么表情,没事的没事的,我早就知道了。”
陆听不知该说点什么,摇了好几下头,杨美珍拉起他的手,笼在自己粗糙的掌心中。
“你和边雪的事该不会也是假的吧?”杨美珍说。
“我……”陆听再次摇头,“是真的我们。”
“算了,”杨美珍说,“不管怎样,谢谢。”
这两个字很容易读懂,陆听下意识回答:“阿珍姨,不要说谢谢。”
杨美珍笑了笑:“有机会和边雪出去旅游吧,多拍点照片,带回来给阿珍姨看看。”
陆听从阿珍副食离开的时候,杨美珍把边雪的相机拿给他,说边雪可宝贝这玩意儿,放在店里害怕被偷。
他拎着沉甸甸的相机一路走回汽修店,止不住地复盘刚才的对话。
他嘴太笨了,竟然连一句像样的安慰也说不出。爸妈去世的时候,杨美珍分明将他拉到灵堂外,说了很久的话。
陆听一句没忘,特别是那句:“以后你就是我杨美珍的外甥,等边雪回来,我把他介绍给你,你俩孩子准能玩到一块儿去。”
他哪怕是说句一模一样的话呢?总比一句不说要好。
“陆哥陆哥,”周展递来个扳手,用手语发问,“还要什么吗?”
陆听动动腿表示不用,三两下从车底钻出来。
“陆哥,你脸色好差,”周展说,“怎么了,不舒服?嘿,边雪哥说得对,秦老板压榨咱,天天加班把身体都熬坏了!”
陆听进屋脱掉手套,摘下隔音耳塞:“你刚才在说什么?”
周展重复一遍,陆听没半点反应,显然没听进去。
“你见到边雪哥了吗?”周展只好说,“他状态怎么样?”
陆听皱起眉:“嗯?没说上话我们。”
周展一听,大惊失色,边雪在他脑子里已经卧床不起。
秦远山叼着烟过来,听完“嗤”的一声:“李东真是个烂人,谁不知道他在林城那点儿破事,死要面子活受罪,自己受罪也就得了,非得拉个垫背的。”
周展说:“就是就是,咱下次别接他单子了。”
秦远山吐掉烟头:“那不行,赚这种人的钱,那叫劫富济贫。”
“秦老板,”沉默许久的陆听忽然出声,“天黑了不放心,我去看看边雪。”
秦远山挥手放人,对着他的背影喊:“你知道边雪在哪吗,别瞎找啊!”
陆听不知道边雪在哪,直觉告诉他,人绝不在家。院门果然紧闭着,他把边雪的相机挂在脖子上,进屋抓了把狗粮。
大黄狗今天竟也不在,陆听一直走到张叔的药房,才见它咬着根排骨从里头出来。
“你不是我的狗吗?”陆听把排骨从它嘴里拿走,换成自己的狗粮,“别吃那个,没肉。”
大黄狗吃完,“汪汪”叫了两声,三步两回头地跑在陆听前面。
这条路通向晞湾镇口,溪水湾就卧在附近。绕开掉漆的红棕色围栏,进入隐蔽的溪水下端。杂草丛生,道路泥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