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,望着李东离开的方向:“尾气的味儿比王叔的玉米还重,那车二手的,火花塞老化了。”
“鼻子挺灵,”边雪乐了,“你们之前认识?”
“认识,秦老板说他很装。”陆听说。
边雪笑得不行:“秦老板说得对。”
两人漫无目的地在镇上溜达,镇上下过一场大雪一场雨,路面湿滑,天比前些日子还冷。
走到晞水湾边,陆听戴上助听器问:“边雪,你没钱,是不是?”
“你说解约的赔偿金吗?”边雪找了块石头坐下,“别担心,凑点借点勉强能行,我还有些不动产可以变卖,到时候给你当零花钱。”
陆听没石头可坐,挺大一人说蹲就蹲,窝在边雪脚边说:“不要卖相机,我也不要相机钱。”
边雪说:“为什么?”
“会后悔,”陆听重复说,“边雪,会后悔的。”
“不想要零花钱?”边雪拿膝盖碰他。
“别拿我当小孩儿,”陆听摁住他不老实的腿,“边雪你裤子上有洞。”
“这是专门做旧的裤子,懂不懂啊?”
陆听拿指头去挠他的膝盖,挠完就跑,不小心踩在石头上,一个踉跄往前扑,依旧不忘回头笑他:“不懂,你们城里人怪时髦的。”
“你完了,”边雪站起来追,“回去我要把你的工装裤兜全缝上!”
湖边吹着风挺冷的,湖面上的涟漪像从内向外剥落的花瓣。
如果说夏天的湖水飘着浮游生物的厚重的气味,那么冬天的味道不易察觉,得用力才能嗅到。
“我今晚回阿珍那,”边雪额头上闹得全是汗,他揉了揉鼻尖,不太喜欢湖边湿冷的味儿,“挺多天没回去住,有点不放心。”
陆听没有多问,把他送到副食店门口,从雨棚上的盆栽下找到钥匙,推开卷帘门,目送边雪上楼。
楼梯间一片昏暗,上下皆是沉默,只有卷帘门的声响在耳边回荡。
杨美珍在卧室里织毛线,见门边杵了个人,她摘掉老花镜“哎呀”一声:“你咋回来了?吃晚饭了没有,你俩吵架了?”
“吃了,没吵架,我回来陪你一晚不行?”边雪哭笑不得,“不是说今年不织毛线了?”
“给你和陆听织的,”杨美珍抬起胳膊,扯了几下毛线,“这线看着好吧?给你们一人织一双手套,吃饭的家伙得保护好。”
边雪拿起毛线团,将线一圈圈理顺:“好啊,肯定特别暖和。”
“后天卖烤鸭那家的小玲结婚,你和陆听去一趟,帮我带个礼,”杨美珍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红包,“我就懒得折腾了。”
边雪作势要打开看,杨美珍拉开抽屉,掏了两张一百给他:“别瞎看,这两百你拿去花,别偷我店里的烟,要抽自己买去。”
杨美珍拉着边雪唠了好一会儿,说着说着,嘴里的话糊成毛线似的一团。
“你睡吧,”边雪说,“困成这样就别织了,明天早上我下去开门。”
他出门的时候,听杨美珍打了个哈欠,嘟哝说不织不行,冬天过得很快。
到了小玲结婚那天,边雪连新娘新郎的名字都没打听清楚,带着陆听去到熟悉的大排档。
今天街上特别热闹,小饭馆摇身一变,长街上摆满大红色桌椅,众人敲锣打鼓,燃过的鞭炮从这头扑到那头。
“名字写杨美珍。”边雪把红包递给收礼人。
那人瞅他一眼,非要问他和陆听的名字:“帅哥,你们什么关系?”
边雪指着陆听:“我弟弟,一家人。”
陆听看见他的嘴型,咂摸一下“弟弟”两个字:“其实不用带我的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