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诶,”杨美珍搅动糊成一团的汤圆,“那孩子挺乖的,总帮我搬货,哦,你坐的这把椅子就是他打的。”
那人还有这手艺?
“乖?”边雪一点没看出来。
“对了,前几天你跟我说的那事,其实吧,也不是不行,”杨美珍总是想到哪说哪,“我上网查了,现在这种情况很正常。”
边雪警惕地挺直背:“你上的什么网?别乱查啊……”
“看不起我呢这是,我不会上网吗?我还会听小说呢。”杨美珍“哎呀”一声,嘀咕汤圆粘一块儿了。
回过神,她接着说:“我在想呢,陆听该不会也是你说的那个,同性……不喜欢女生吧?”
边雪看过去一眼:“怎么说?”
“去年有人给他介绍对象,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咋的,他待屋里一个礼拜没出门。”杨美珍挺会举一反三。
边雪没有对此发表意见,陆听一看就是个直男。
“阿珍姨,我吃两个。”
“你都瘦成什么样了,多吃点。”
“这是我专门练的薄肌。”边雪说。
“什么薄鸡土鸡,听不懂,”杨美珍递过来一个小圆勺,“你别说,其实我有时候看陆听,就像看到了你。”
边雪咬了口汤圆,黑芝麻馅儿的:“为什么?”
杨美珍两条腿远远岔开,一手拿碗,一手拿勺,搁在膝盖上:“俩乖小孩呗,看着可怜巴巴的……算了,我不跟你说这个。多吃点啊,锅里还有。”
“你和陆听关系很好?”边雪就吃了两个,用手掌捂着碗。
“好着呢,巴不得他是我外甥。”杨美珍开玩笑说。
杨美珍对陆听的态度,跟镇上其他人不一样。聊了这么久,边雪没从她口中听见任何一句“可惜”。
“他那体格搬货厉害,你是薄肌,人家可是土鸡。”
“而且他天天在家,要真是我外甥,我时不时能看上一眼,一起吃个饭,多好啊。”
边雪垂眼一愣,这些事他以前做不到,以后……
以后的事不好说,谁说得准呢?
“哎呀,”杨美珍从椅子上站起来,摸出包里的老花眼镜,“是不是下雪了!”
陆续有人从铺子里出来,一个个仰着头,伸手去接落下来的东西。
边雪坐在柜台里,一抬头——
云层低垂,线状的雨丝间漫起蒙蒙白雾。欢呼声中小雨停止,雪花悠悠飘落,像细碎的银粉。
杨美珍推了推眼镜:“奇了怪了,秋天不下雨,冬天倒下起雪来了。”
她余光看见边雪,乐了一声:“我就说你这名儿取得对!”
边雪笑了笑,说:“阿珍姨你呢,你一个人的时候,会害怕吗?”
“怕啥,”杨美珍说,“都一把年纪了,没啥好怕的。”
边雪看着漫天的雪,斑驳的白墙,堆叠的墨色瓦顶。手指摁在腿侧,他一时间没想到怎么接话。
他第一次看见晞湾镇下雪。
或许也是最后一次。
杨美珍的眼睛弯成一条线,眼尾的皱纹拉得很长,藏进斑白的两鬓。
“阿珍姨,”边雪收回目光,“晚点我帮忙问问吧。”
“问啥?”杨美珍问。
“陆听,不是想让人当你外甥?”边雪说,“我去问问人愿不愿意。”
第3章
边雪不止一次感慨,今年天气真的很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