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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?后,视野里只剩下一片令人目眩的、沸腾的白。

风又起。

裹挟无数鹅毛般大的雪片,在黑色的空中纷乱,冲进白炽灯光柱里的,骤然清晰,似乎要洗涤什么,而被吹散吹远了的,隐匿在暗色中,却从未消亡。

下雪了啊。

今年冬日的第一场雪,迟到了许久,在翻涌的阴云中积压着?,攒着?怒气,终于在这一刻,大肆飘落而下,给尘世带来一场风暴。

许暮动了动手腕。

哗啦一声,束缚在手腕上的镣铐发出一声金属碰撞的声响。

手铐下,手腕上,还套着?一根皮筋。

许暮抬起双手,掌心向上,张开。

一片标准的,八面棱角的雪花落在了他的手心里,被他掌心的温度一暖,缓缓融化,变成一滴晶莹的水珠,折射出他手掌心的纹路。

回过神来时,他已在纷飞的白雪中缓步走到了审判台的正中央。

许暮抬起头,他锐利的目光拨开大雪,刺透长夜,精准地注视着?高高坐在审判长席位上的卓洪。

法槌声急切,愈演愈烈,卓洪看着?他,怒目而视,用和平日执行审判时几无二致的庄严,厉声质问他。

“原钦查处第一分队长许暮,你是?否承认你出卖情报、伪造录音等资料大肆传播,意图抹黑钦天监长官,暗中夺权?!”

——“原钦查处第一分队长许暮,你是?否承认你在执行1-26任务时私自?放走敌对组织渊的杀手厄火?!”

这一刻,几乎同样的时间、地点,同一场雪。

两辈子,落在耳旁的声音有?那么一瞬间的重叠,令许暮几乎恍惚。

恍惚间,还以为他从未活过新的一世,从未见过真相,只庸庸碌碌、浑浑噩噩地活着?,忙于工作、忙于训练、忙于维护上城区虚伪的和平与安宁,便未曾留心,钦天监所塑造的信念,是?一支带回钩的冷箭。

当?他醉心于将一次次凶案平定,更不?曾注意,肩膀上亮色奖章不?动声色的棱角,已勾勒出审判台的雏形。

审判的声音又一次因为他的沉默而炸响,和上辈子,一模一样。

——“我?承认。”

那时遥远的声音从记忆的另一端传来,传到耳边时,那些昏聩的往事,已然有?些模糊了。

他上辈子愧疚、自?责,一边是?纠缠不?清的感情和本能?,另一边是?他忠于的信仰与职责,那时的他,深刻陷在痛苦之中,他知道他的背叛,茫然地认下罪状,将手指的印记鲜红又刺目地落在那张审判的状纸上。

但现?在站在和记忆中重叠的位置,许暮却笑?了。

他抬手撩开额前的碎发,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他纯黑色的头发上,落在他被撕落了肩章的制服上,落在他锋利的眉眼间,他张扬肆意,挑着?眉笑?,挑衅着?看向朝向他举起地枪口。

反常的举动,和他平日里高冷严肃的样貌神情截然不?同。

这一次,做出的回答,也是?截然不?同。

“我?不?认。”

掷地有?声,铿锵有?力。

而后傲然一笑?。

他坚定地否认,他绝不?会让钦天监如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