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认为二者皆而有之。”
……
“你认识她?”离开零号酒吧后,阿瑞贝格偏头低声问西尔芙林。
“嗯……”西尔芙林低着头,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阿瑞贝格用手背贴了贴西尔芙林的脸颊,牵起西尔芙林没拿手杖的那只?手,包进掌心?揉搓,“小时候认识的?”
西尔芙林抬头,视线与阿瑞贝格交汇,像被泡在温暖舒适的森林泉水里,他?放松了些,知道阿瑞贝格这?么说是已经猜到了什么,于是往阿瑞贝格身边再走近一点,保持胳膊时不时会碰到一起的距离,轻声开口:
“在‘诺亚方舟学会’里,我们这?些‘学员’,或者说是‘实验品’,没有名字,只?有编号,比如我是012号。”
“但我和同一批进来的人,在正式进入‘学会’之前,私下悄悄交换了姓名。我们一致认为,只?有编号的是物品,拥有名字的才算‘人’,我们要相互提醒,告诉对?方,我们始终是作为‘人’而存在的。”
“宋山是和你同期的‘学员’?”阿瑞贝格温声问。
西尔芙林点点头,“不仅如此,她还是第一个逃跑的人。”
“其实我和我的同期并不算熟悉,有些实验项目我不参与,学会又?经常搞‘分裂团体’那套——在那里,我们不能有朋友,不能有关系亲密的人,一旦和别人产生羁绊,就会被外力残忍地斩断,并且这?种斩断方式往往带着血腥——我直到现在还能认出她,就是因为她的‘事?迹’。”
“她失败了,我至今都还记得她从‘惩戒室’里被拖出来的样子。当时我们都被叫出去?观看,她被砍断了双腿,浑身上下都是血,奄奄一息,‘研究员’拽着她的两条胳膊,将她拖着从一头走到了另一头,伤口横切面蹭在粗粝的地面上,血流了一路,她痛得失声,最后晕了过去?。”
“‘杀鸡儆猴’,强迫我们睁眼看是对?我们的示警,效果果然拔群,自?那以后,谁都无法再生出逃跑的心?思。”
“那你呢?”阿瑞贝格将他?鬓边的碎发轻柔地拨至耳后,绿色的虹膜里是裹满了怜意的棉絮,仿佛眼神再利一点,面前这?个被他?捧在手心?,端在心?尖的美丽珍宝就会不堪重负地碎掉似的。
但他?其实知道西尔芙林不会碎裂。
西尔芙林的“易碎感”来源于过往千千万万次对?猛烈撞击的抵抗,他?被裂痕包裹住全身,显出一种趋于某个临界点的美丽,但他?始终没有碎裂,强撑着完整,这?是他?对?命运的反抗,是绚丽的坚韧。
“我?我是个怪人。”西尔芙林漠然地说,“原来可能还没那么着急,当时证据都搜集得差不多了,本来打?算徐徐图之,制定?一个详密的计划确保万无一失后再动?身。宋山的事?一出,我就知道我得马上逃了。”
“谁都保证不了万无一失,但时机却不容错过——在‘诺亚方舟学会’下意识认为我们这?群‘猴’在‘鸡死掉’的短期内不敢轻举妄动?时,在他?们还没来得及加强监管之前——这?段时间,是最好的时间。”
“宋山帮了我。”西尔芙林陈述着这?个事?实,幽蓝的眼底情绪不明,“她不知怎么察觉到我想逃,找上我,把她原本的计划以及失败的原因全数告知,让我避开她的错误,汲取她的经验。”
“我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好意,毕竟我和她不算熟悉,但她只?说了这?么一句:‘我已经走不掉了,可无论如何我们需要有人走出这?个地方,不管你是否相信,我都希望你能逃离’。”
“最后我信了,虽然逃走的过程依旧艰难,充满波折,好不容易搜集到的证据几乎全军覆没,但她的‘经验’确实让我避开了几个‘死局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