拥而入。
大明宫的传言往往跑得比骏马还快, 当日就有流言,说陛下秋狝提早归来, 马背上带回来了一名国色天香的女子。
绪芳初听到这则传闻的时候, 正值下学时分, 同窗都在刨根问底兴致勃勃,她胡乱听了几句,眉心跟着跳了跳。
第一反应是惊愕,她向苍天祷的告, 竟然这么快便心愿实现, 一个比她更貌美的天仙娘子出现了?
她一时惊愣忘了言语, 心想着既然如此, 秋狝之后的“第二次”,是否可以永久豁免?这个很重要。
继而她又想到,看起来这位天子似乎是动了凡心,若是他移情别恋,将注意力全部转嫁到那位娘子身上, 说不准还要纳她入后宫。
奶团会喜欢么?
都说有了后母,就有了后爹,奶团发现他最喜欢的阿耶,将注意力都转投到别人身上,会不会失望?
须臾,绪芳初转念又想,罢了罢了,她一个小医官,不担心自己的前程,居然操心尊贵的太子,他从小锦衣玉食,至少打仗那会儿他还小,长大了也不会记得那些苦日子,记忆里全是甜头,比起他亲娘小时候在山中寄养的生活可是安逸多了。
“三姐姐,我从医正那儿拿了药,给你煎上了,你的风寒可好了些?”
说来奇怪,三姐姐去见了卞舟之后,回来湿淋淋的,衣裳能拧出水,还病了一场。
问她与卞舟都聊了什么,她只说“都过去了”,然后便每日带病坚持在馆舍内温书,绪芳初与魏紫君下了学会将姚月华的笔记借回来给她抄录。
卞舟也再不曾来。
绪瑶琚兀自咳嗽,磕得撕心裂肺,她那般脆弱纤细的身板,一咳起来,似是两肺都在震动,连肺管都要咳破了般,委实令人揪心。
绪芳初替她将药煎好,端到她面前,“喝点儿。”
太医署开的药方总是无误的,可是也不知怎的,绪瑶琚喝了两天了就是不见好,她自己也不觉有碍,温书依然认真:“我这几日耽搁了太多的课业,一时也补不过来。对了,阿初你们不是要准备要在人身上练习了么,你可有找到活靶?”
“别提了,”绪芳初愁眉苦脸,“她们成日里说魏紫君她们咒禁科跳大神,可真到了这个时候,她们宁肯都去看跳大神,也不肯给我们针科的扎几下啊。”
人都是皮肉长得,谁宁愿没病没灾地给人拿银针戳几下?且扎针的过程中还要脱衣服,女郎们都羞涩。扎了针半日都不能动弹,取完针还得附加拔罐儿,细皮嫩肉拔得红一块紫一块的,一整套下来遭了老大罪了,因此这几日其余三科都对针科敬而远之。
绪瑶琚早就看出了她的困窘,温笑着咳嗽了两声:“若是还找不到,我便让你扎。”
绪芳初由此极是感激。
绪瑶琚的话题陡然变了:“我今日在灵枢斋温书,听说陛下圣驾回宫,秋狝已经提前结束了?听她们说,陛下的马背上,带回来了一名女郎,虽戴着兜帽,但风帽底下可以想见是张倾国倾城的脸蛋。”
绪芳初胸口砰砰地跳,“三姐姐你今日只在灵枢斋,也都听说了?”
绪瑶琚若有所思地望着她:“谁说不是呢。这阵仗真是大,新君素来不近女色,弄出这般阵势来,莫非是有主了?阿初你可知晓?”
绪芳初讪讪:“这我也是刚听说。想来,今夜陛下温香在握,软玉在怀,应是不会召我前去侍疾了,阿姐我就在这里给你侍疾好了。”
绪瑶琚没有拒绝,双眸曼睩着她。
但绪芳初显然是高兴得太早了些,不到戌时,太极殿上那位见风使舵的老内官便来了,摇着他那柄毛糙的塵尾,眼角纹里满是岁月的沉淀,“绪医官,陛下催老奴来请了。”
正在月光下的庭院里练习扎草人的绪芳初,险些翻出白眼,真的不是很明白,他这会儿不和他的美人被翻红浪,他来找太医看病?
看什么,难不成阳瘘了么?
绪芳初气恨得将一根针重重地扎进草人的胸膛,口中道:“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