忆产生了某种诡异的重叠。
纪明月瞬间呼吸困难,脸色愈发苍白。
“你怎么了?”沈染星终于察觉到她的不适并非作假,是真的状态极差。
牵过手她的手,也是触手一片冰凉。
纪明月抬起眼:“谁都可以……”
纪明月看着她,可又像是透过她,在看谁。
她眼尾晶莹闪烁,某一瞬间,沈染星几乎以为她哭了,可定睛一看,那不过是树叶透下了一点日光。
纪明月声音很轻:“……可为什么偏偏是你?”
沈染星听着一头雾水:“谁?”
纪明月静静看着她。
谁都可以背叛白尘烬,利用他,伤害他,可为什么偏偏是你?是他难得放下戒备、允许靠近的人?是他似乎……真正在意的人?
这种被最亲近、最信任之人从背后捅刀的感觉,她……亲手施加过。她知道那有多痛,多绝望。
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,她想阻止沈染星,想告诉她不要这么做。
可是……她有什么资格?
她自己就是潜伏的细作,就是那个一直在欺骗、在利用的人。
她手上沾着的血,并不比任何人少。她又有什么立场,去阻止另一个人执行与她相似的任务?
她慢慢挣脱了沈染星握着她的手,深吸了几口气,脸上重新恢复了惯有的冰冷。
“你,”她说,“他很危险,你小心一些。”
沈染星点头:“好。”
官府的人动作极快,翌日一早,共生苑外便来了数十名便服官差。
他们并未大张旗鼓进来,而是以协助布防,清查隐患为由,开始在妖院外围以及内部的几个关键节点忙碌起来,刻画符文,埋设阵基。
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无形的紧张感。
院里的雇员和小妖们虽然不敢明着阻拦,但都远远观望着,窃窃私语,脸上写满了不安与惶惑。
那隐隐流转的力量波动和符文中透出的肃杀之气,让感知敏锐的妖族尤其不适,整个共生苑都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的压抑之中。
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,是书房内的沈染星。
她端坐在书案后,仿佛对外面的纷扰充耳不闻,正凝神提笔,在铺开的信笺上缓缓书写。
墨迹才刚落下“萧霁”二字,书房门便被人猛地从外面推开。
“哐当”一声巨响,沈染星手腕一抖,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难看的墨痕,整张信笺就这么废了。
她无奈地放下笔,看向闯进来的乔阿盈。
“阿盈,以后进门能不能不要这么冒冒失失的?如果在其他规矩森严的大户人家手下做事,就凭你这毛躁劲儿,早被管事打发到闲散岗位去了。”
乔阿盈下意识道:“我又不会去他们那处做事。”
说完,她才猛地想起自己急匆匆跑来的目的,几步走到书案前,急切地问道:“东家,外面那些官差到底在做什么呀?我看他们神神秘秘的,还在画一些看不懂的图案,院里懂行的妖偷偷告诉我,那好像不是什么安好的阵法……”
沈染星神色平静,重新铺开一张信纸,语气淡然:“官府办事,自然有他们的道理。他们既然说是为了清查隐患、加强防护,我们配合就行。无论他们需要做什么,你们尽力配合好就行,不要多问,也不要阻拦。”
“可是东家,”乔阿盈急了,“听说他们布的阵感觉好凶……”
“阿盈。”沈染星打断她,抬起眼,“别可是了,照我说的做,去安抚好院里的人,让他们不要惊慌,更不要试图干扰官差行事,一切……我自有分寸。”
说完,她便垂下眼眸,蘸了蘸墨,准备在新的信纸上继续动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