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若梅瞧得小脸煞白,嘴里咬出了血。
而那漫天风雪中,就见练幽明刚一离地,谭飞健步如飞,双手顺势搭了上去,一手照旧拿捏软肋,一手托肩,将其高举一撑,冲着近处的一头石狮狠狠摔去。
这一摔,保准筋骨俱碎,五脏爆裂。
然而,骤乱暴动的风雪中,谭飞脸上狰狞的笑意猝然一僵。
他眼瞳急颤,像是遇到什麽想不明白的怪事儿,但见那被兽皮大裹住的精悍身影突然间好似缩小了一圈,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异响从大中爆出。
那是筋骨互磨的动静。
几在同时,一只沾染着缕缕殷红血痕的大手悄然自大氅中摆脱束缚,狠辣探出。
这只大手,连同手臂,所有筋肉竟在不停内缩内收,原本看似粗壮的一整条胳膊,转眼变得纤细起来,就好像塌下去一截。
可尽管看着纤细,却内收如铁,推动着那只狰狞利爪,在谭飞惊惧动容的眼神中狠狠抓了上去。
这并不是什麽奇异的手段,而是金钟罩令筋肉时时内收的妙用。
只一瞬间,谭飞眼中的天地瞬间蒙上一层血色,直到血滴溅落在面颊上,一股后知后觉的莫大痛楚才刺激着他回过神来。
一只眼睛赫然已被抓瞎。
但这人独目陡张,非但没有惨叫出声,手中反而再添三分力道,狰狞狠辣,眼中沁满血丝,将练幽明狠狠摔向那只石狮子。
「给我死!」
凄厉的嘶吼响彻短街。
几在一前一后,一颗脑袋已面无表情地从大氅中挣扎而出。
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石狮子,练幽明牙关紧要,筋肉内收急忙摆脱牵制,一掌揉在谭飞的胸口,将其击退的同时,又腰身一挺,口中仿若长鲸吸水般猛一吸气,原本急坠下砸的身体生生滞空一顿,贴着石狮的脑袋蹭了过去,狼狠摔在了墙壁上。
但这一摔,却没听到筋骨碎裂的动静。
「嘭」的一声撞响,练幽明翻身急落,稳稳蹲坐在了那石狮的头顶,而他背后撞墙的位置,皮肉下赫然游走着数个鼓起的气包,在飞快消失。
即便以钓蟾功化解了大部分摔打之力,但练幽明嘴角的逆血还是不住坠落,化作一缕粘稠的血线,可见受伤不轻。
「嘿嘿!」
但他却笑了,好似蹲坐环伺的恶虎,牙缝里浸满血色,双脚一蹬,便冲着踉跄而退的谭飞扑去。
这人被他一记绵掌揉中,重心不稳,又瞎了一眼,正是收其性命的时候。
看着那扑来的身影,谭飞步步后退,眼中血色蔓延。
练幽明右手五指悄然一屈,虚拢的拳心中,霜雪卷入,无不被那霸道无匹的劲风碾碎。
谭飞口中气息强提,双足急稳,一双手再提鹰捉之势,竟摆出一副硬接的架势。
短街寂静,风雪荡过。
一人双脚扎根在地,一人弓身急扑,握拳而至。
眨眼一瞬,双方再遇。
「嘿!」
谭飞率先出手,迎击而上,弓步一迈,双爪不招不架,以攻代守。
可出招临了之际,他脸上的那颗独目豁然大张,就见一双难以形容的幽幽眼眸自茫茫雪幕中凝视而来,直直对上。相望一瞬,遂见这双眼目似有奇光流转,一凝一瞪,竟散发一股凶邪煞气,令他心神悚然,恍惚一惊。
「啊,目击————」
只是片刻,谭飞便清醒过来,独目之中满是骇然,失声脱口。
但话未说完,一颗硕大的拳头便已砸破雪幕,势如万钧重锤般凌空而至,到了他的胸前。
片刻分神已是死劫。
谭飞目眦尽裂,面容扭曲,双手急撤,不得已交叠一挡。
攻守之势,已是易也。
但这一拳,并没有想像中的那麽刚猛霸道。
练幽明虚拢的右手五指急收一攥,拳握凤眼,以点扩面,劲打全身,后背的筋肉都随之扭曲盘结,好似以脊柱为枝干,化作一颗枝丫茂盛的大树,在谭飞的手腕上啄了一下。
刹那间,谭飞双臂猝然僵麻,独眼急颤,面若死灰。
完了。
练幽明的右手余势不减,直直破入谭飞的两手之间,在其心口轻轻一按,毁其重心的同时,五指顺势一拢,又闪电般一敲。
终于,两道身影,齐齐一住。
数秒过后。
「扑通!」
谭飞满身落雪,原本挺立的身体猝然一软,跪倒在地,口中不住呕血。
练幽明站在他面前,耷拉着眼皮,居高临下,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问道:「你和那些大内高手是什麽关系?」
谭飞挣扎着抬起头,独目通红,阴森怪笑道:「你会知道的,会有人去找你报这血海深仇的。」
练幽明点点头,「那就好!」
说罢,他面露狞笑,一把扣住谭飞的面颊,将其提起,接着拧身一转顶风冒雪奔出数步,朝着鹰爪门大门的方向狠狠掷去。
「砰!」
那大门的门首上,写着「鹰爪门」三个字的匾额应声炸裂。
伴随着一道身影当空摔落,惨烈一战,终是落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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