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未落,却见王夫人脸上的笑容已然僵住。
再瞧姊妹们,探春丶迎春丶惜春面面相觑,李纨不可置信的望着贾宝玉,薛宝钗无奈扶额,唯有那一直昏昏欲睡林黛玉,忽而眸光闪闪。
有趣!
难怪那纨喜欢看!
众生相,比大戏有趣多了!
王熙凤虽然不知名次多少要紧,可最会察言观色,眼见气氛不对,不由得凑近三春面前,小声问道:「好妹妹,快与我说,这名次————可是有什麽讲究?」
探春深吸一口气,心底庆幸,原来二嫂嫂连多少名都没弄清楚,幸好我刚才没说出那些羞耻的恭维话来。」
开口,则是与王熙凤低声解释道:「二嫂嫂,这一百二十名就是最后一名。」
「最后一名————不也是中了吗?」
「最后一名,向来是留给那些关系户的,只会惹人嗤笑。」
「什麽?」
王熙凤脸上浓浓笑意当即消散,嘴角微抽,顿感不妙。
果然,下一秒,贾母将手中的暖炉往案上一摆,沉下脸来,「真是岂有此理!这县官莫非是存心要我贾家难堪?我这老婆子就不信,凭宝玉的学识,就偏偏卡在这最末一名上!」
贾宝玉羞愧难当,被贾母这话一激,满腹委屈再也按捺不住,竟呜呜咽咽的抽泣起来,王熙凤顿感棘手,抱着一丝侥幸,上前宽慰道:「宝兄弟别急,不还有那镇远侯府的公子垫背?你好歹中榜了,按那纨絝子弟的模样,定在你之后呢。」
闻言,宝玉当即便成了嚎陶大哭,捶胸顿足。
完全起了反效果,王熙凤被他哭得一懵,只得问后来的袭人,「怎麽回事?」
袭人弱弱见礼,道:「琏二奶奶,您刚刚说那人是案首————」
「啊?啥是案首?」
林黛玉闻言心头狂跳,「咦,我中了?」
三春眸中却都露出惊愕之色,李纨更是失声惊呼,「案首?这————这怎麽可能?国朝百年来,何曾有过勋贵案首?」
薛宝钗忽而察觉身侧茶案在颤,待偏头看了眼,竟见到对案林黛玉正伏在上面,身子微微抽动着。
薛宝钗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袖,蹙眉道:「林妹妹,你就不能看看气氛?能不能别笑得这般明显?」
堂上贾母被贾宝玉哭得是一个肝肠寸断,忙将他召至身旁,一面轻抚后脖颈,一面与他揩拭眼泪,安慰道:「莫哭莫哭,呦我这命根子,县试考过如何,考不过又如何?」
「哪怕考上举人丶进士,对咱家也没甚益处,充其量与你爹爹在外相差不多,你爹他可曾参加科举过?」
「咱们这样的人家,讲得是一个安稳,官场水深火热,反倒不好牵扯太多。
哪怕你以后不想考了,也不会有人逼你。」
话锋一转,贾母又道:「反倒是那镇远侯府的小子,得了个案首瞧着风光,却不知接下来要招惹多大的麻烦。」
「勋贵取在儒生头上,他们怎能容忍?定会声讨闹事了,介时给他一百张嘴也说不清。科举取士不还是步履维艰?」
贾宝玉由哭转笑,「老祖宗说的有理!」
林黛玉的笑容凝固了,双眸渐渐放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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