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然,正当群情达到鼎沸之际,试院黑漆大门洞开。
周县令身着白鹏补子青袍官服,头戴乌纱,面色肃穆,不怒自威。
稳步走出大门,手中捧着一叠试卷,左右衙役鱼贯护持。
四周为之一静,而后又爆发了更猛烈的抗议声。
「老父母!您为何点一勋贵为案首,今日必须给学子们一个说法!」
「没错————」
周县令目光如电,扫过众人,正色开口,「本官听得了诸位疑虑,今日便让大家心服口服。」
举起手中试卷,点着先前的老儒,道:「这位老先生,你可上前,代众人一观!看看李案首的答卷,究竟当不当得这案首之名!」
那老儒闻言,毫不怯场,在众人推拥下走上前来,回身拱手道:「诸位放心!老夫在宛平县授业数十载,薄有微名,是非曲直,自有公断,绝无偏私!」
贾宝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,紧紧盯着老儒翻阅试卷的动作。
但见那老儒初时面色尚带不屑,随着一页页翻过,神色渐转为惊疑。
待到看见那厚厚一摞初覆墨义试卷竟写得密密麻麻丶几无疏漏时,持卷的手终是微微颤抖起来。
「这童生之中,竟有如此博闻强识之辈?」
老儒喃喃自语,声音虽轻,却在四下无声的环境中格外清晰,「莫非————真有生而知之者?」
此语一出,满场哗然。
周县令眼神陡然锐利,瓮声道:「科举取士,唯才是举,此乃朝廷法度!本官只凭文章定高下,尔等若有异议,尽可凭学问来辩,本官就在这门后等着!」
「但若再聚众喧哗,妄议法度,便以扰乱公序论处!」
言毕,袖袍一拂,转身便回了试院之内。
另一边,原本被视为案首热门的都察院右都御史曲家公子曲珩,与礼部尚书褚家子弟褚砚,此刻身边也围了不少人。
二人原本就被当做是案首种子,却被横空出世丶他们最不屑的勋贵摘得桂冠,自有人抱不平,围在左右恭维着。
然而二人本就是各家的青年才俊,见县令亲自出面,来保这案首之名,怎还会嗅不到别的意味。
真有猫腻,能这般大张旗鼓的与学子公然对质?
唯有李宸此人学识当真过人,甚至在他们二人之上。
几乎同时,二人各自对身边长随低声吩咐。
「案首张榜已久,却不见正主。去,寻一寻那李宸现在何处。」
此时,台前的老儒已将试卷翻阅完毕。他面露惭色,朝着众人深深一揖,长叹一声:「诸位,听老夫一言。」
「此子才学,于县试而言已臻化境。区区县试案首,实至名归。其学识之广博,文章之精炼,只怕府试丶院试也难阻其锋芒。老夫————无话可说。」
「怎麽可能?」
众人皆难以置信。
贾宝玉更是如遭五雷轰顶,呆立当场,脑中一片空白。
恰在此时,两辆满载书籍的板车横在学子们面前。
只见薛蟠挺着肚子,抖擞精神,竟亲自站在书摊前,扯开嗓子吆喝起来:「宛平县新科案首亲笔着述!京师独一份!走过路过,莫要错过!」
「欲知勋贵子弟如何逆袭案首?奥秘尽在此书之中!」